办公室里,林昭远有些烦躁。
赢了。
可是,这种胜利的感觉,并不纯粹。
项目资金被砍,监管条件变得异常苛刻。
这意味着他接下来要推动这个项目,每一步都会无比艰难,需要花费比平时多几倍的精力去和省里沟通、汇报。
这根本不是奖励,而是惩罚。
是对整个临江市的惩罚。
吴元勤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市长,我刚从省发改委那边回来听到点风声。”
“说。”
“省里有位领导,好像是分管工业的,在一次小范围的会上不点名地提了一句。”
吴元勤压低了声音。
“说我们临江市为了一个项目评审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有点小题大做,做事不够稳妥。”
林昭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冯渊。
那个在专家组里,和周启明关系匪浅的京城专家。
他没有在评审会上硬扛,却在背后用这种云淡风轻的方式,捅了临江一刀。
这一刀,不致命。
但它会影响省里高层对临江市,尤其是对他林昭远的印象。
“不稳妥”、“小题大做”
……
这几个字,在官场上,分量很重。
它意味着你这个人,为了所谓的“原则”,不顾全大局,是个刺头是个麻烦制造者。
林昭远终于明白。
他虽然靠着无可辩驳的证据赢了这一局,但在更高维度的权力场上,他输了。
输给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关系网。
冯渊这样的人,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只需要通过他的学生、他的故交,在合适的场合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能让你所有的努力都蒙上一层阴影。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原来,官场不只是黑与白。
更多的是灰色地带。
……
同一时间,周启明的办公室。
新提拔上来的环保局办公室主任周卫国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周市长马局……马宏远他那边就这么算了?”
周启明提起紫砂壶,将滚烫的茶水冲入公道杯,头也没抬。
“不然呢?留着他过年吗?”
“一辆车爆胎了,换个备胎不就行了?”
“总不能为了一个轮胎把整辆车都扔了吧?”
周卫国听得心头发寒,不敢再接话。
周启明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断尾求生,壁虎都会的本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算我们倒霉,碰上了林昭远这个愣头青。”
“不过他也别得意太早。”
周启明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刚才冯老师给我来电话了。”
周卫国身体一震,立刻竖起了耳朵。
周启明轻笑一声。
“冯老师说这个林昭远有点意思,像个刚出山的卫道士。”
“他很欣赏。”
“欣赏”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老师还说才刚刚开始。”
周启明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下次换个方式陪他好好玩玩。”
……
姜若云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兰花香。
她没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省里的事,我听说了。”
林昭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最近事情多,也累了。”
姜若云的语气放缓了一些。
“不如抽个空,我们一起去看看秀华姐?”
“我也好久没去看她了。”
林昭远愣住。
师母?
“好。”
“我来安排。”
没有警车开道,没有秘书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