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贺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素来不与后宫说朝堂事,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提起:“你也觉得,孤提拔这些寒门子弟是对的?”
“何止是对?”云熙顺势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捻着他衣摆上的云纹,“历朝历代要稳,总得有新鲜血液流进来才好。上次秋闱,想必有些世家大族想暗箱操作,是陛下压着不满,才让考核公正了些。那些学子十年寒窗,总算没白费力气。他们得了陛下的恩宠,日后定会尽心为陛下分忧,不会像那些世家子弟,总想着谋自家利益。”
萧贺夜听着,心里竟生出几分赞同。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忍不住追问:“那依你看,孤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让这些人真正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云熙一听这话,脸色骤变,忙从他怀里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声音带着慌乱:“陛下恕罪!嫔妾一时失言,竟妄议朝堂之事,是嫔妾越界了!”
萧贺夜见她这般惶恐,反倒想起早朝时昌平侯那番混账话。
竟提议用云熙去换被打入冷宫的崔南姝!
当时他气得差点拍案而走,此刻看着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不像那些高位妃嫔,身后有世家撑腰,她只有一个巴不得把她当作棋子、一次次往火坑里推的父亲。
这样的人儿,连自保都难,哪里谈得上干涉朝纲?
就如雪儿一般,脆弱却坚强。
可云熙却是实实在在的跪在他的面前。
萧贺夜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软了大半。
他伸手把她扶起来:“起来吧,孤恕你无罪。你不过是随口说说,算不上妄议。”
“熙儿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云熙垂着眼,声音轻轻的,“只记得以前看过的话本里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那些寒门学子就像小蚂蚁,若没有陛下护着,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世家旧势力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依赖,“就像嫔妾,若不是陛下护着,早就是无根的飘萍了,哪里还有如今这处暖阁可待?”
她相信无需多言,萧贺夜自有决断。
他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只觉得怀中人儿单薄得很,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带着许诺的意味:“熙儿,你放心,孤会一直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云熙靠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关心。
今夜她要的,不过是让他心里对自己多几分怜惜,多几分记挂。
如今目的达成,这点迎合,倒也不算难。
窗外的云越积越厚,萧贺夜拦腰将她抱起,往内室的床榻走去。
这一夜,云熙像在浪里飘着的小船,被他带着起起伏伏,好几次都像要被浪头掀翻,只能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窗外的风雪刮了半宿,暖阁里的烛火摇曳到天明,榻上那朵看似娇嫩的花,默默承受了一夜的雨露,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攒着破土的力气。
云熙天还未亮就起身,踩着软底绣鞋去了小厨房,和晚棠一同准备好了萧贺夜的早膳。
蔡公公早已领着宫人候着,明黄色的龙撵停在梧桐树下。
萧贺夜起身时,云熙正准备屈膝跪地。
依宫规,她该亲手为帝王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