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

“苏奚鸢。”

不管翟睿霖在旁怎么的叫唤，奚鸢仿佛是陷入了梦魇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翟睿霖吩咐宫人打来凉水，亲自上前拧湿帕子，然后小心地放到奚鸢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凉意叫奚鸢的痛苦有了半分的纾解。

稍微的缓和，也让苏奚鸢好受了些。

翟睿霖在换第二块帕子的时候，便是能够隐约地听清她说话的声音了。

他听见她不住地念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爹……娘……”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他，也不爱我……”

她絮絮叨叨地不住地反复念着这几句。

念着念着，眼角还情不自禁地湿润，凝聚眼泪滑落如耳鬓。

她这心碎的语气和话语，轻飘飘地钻进翟睿霖的心里，却是格外的沉重。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似乎突然才发现，那张小脸，似乎消瘦许太多。连骨头都突出来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翟睿霖拧眉疑惑，在她没有进宫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就是上次他从莲花池中把她捞起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只是过了这么短短数日，这个女人，就消瘦得这么可怕了？

这憔悴的容颜，看得叫人忍不住心疼。

特别是这还流着泪呓语，更是让人这这心里头发酸似的有什么东西在腐蚀啃噬一般。

那一晚，翟睿霖在床榻前，亲手喂了苏奚鸢汤药，又不假借于手，亲自一遍又一遍地替苏奚鸢换着那额头的帕子。

一直到天方快要露出鱼肚白，他才将将地趴在那床前睡了过去。

差不多两刻钟之后，外头的云公公望着外面的天色犹豫又纠结。

翟睿霖在奚鸢床前守了一夜，才歇下没过一会儿。

云公公是瞧见的，本是想让翟睿霖多睡一会儿的，但是又眼看到了早朝的时辰。

最终纠结再三，他还是上前，轻轻地拍了拍翟睿霖的肩，低声提醒，“皇上，是时辰了。”

男人眼底一片乌青，回头也望了一眼那窗外的天色，低低地“嗯”了一声。

“洗漱更衣吧。”他起身。

还没走出里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恳求的低呼，“别走！”

闻声，男人回头，见女人似乎还在梦魇中，那手伸出了被衾，往空中一抓。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神情痛苦得紧。

“别走！”她重复到，声音带着哭腔。

即便是在她小产那日，她心如死灰的神情，翟睿霖也没有瞧见过她的这般脆弱。

他走回床榻前，望着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手还没有收回，便是见眼前的女人一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握得很紧很紧，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全部一般。

“别走！别离开我……”

梦中似孩子般捂住的乞求，叫男人心口一缩，愣是没有忍心抽出的手来。

见状，云公公试探地唤了一声，“皇上……？”

只见翟睿霖反手握住苏奚鸢的手，将那小手握在掌心，“好！朕不走！朕就在此处陪着你。”

“别怕……”他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消瘦的脸颊，柔声安抚。

似乎这样的安抚，也许是有效果的，女人那紧皱的眉头，也稍微地舒展。

“去与大臣们说，今日朕感不适，暂不早朝有何要事，来朝勤殿商议。”男人侧脸低声吩咐。

“是。”云公公立马应下，转身出去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朝臣们都惊住了，纷纷上前询问云公公翟睿霖的病情可否严重？

毕竟翟睿霖可是自从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不早朝的先例。

这突然一回，还说身体不适，不难叫朝臣们担忧。

比起朝臣们的担心，兰芷宫的玉玲珑更是雷霆大怒。

她可是打从昨夜翟睿霖去了那池畔找苏奚鸢开始，内心就焦躁得很。

特别是知道翟睿霖带着苏奚鸢去了朝勤殿，还亲自照顾了一整晚，这心火更是不住地烧着。

如今更是知道了他下令不早朝的消息，更是大怒。

“什么身体不适！分明是为了苏奚鸢那个贱人！他都晾了她这么久了，就这么一晕一倒，就是忍不住心疼了吗？！”她气得牙痒痒，抬手便是一下子将满桌子的早膳补汤全数扫落在地。

“我还以为你安分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在这里等着！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苏奚鸢！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他的心里只有你！就算我做不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也可以做他最难忘的！”

“我们看着吧，走着瞧！看谁才是笑道最后的一个！”

玉玲珑阴沉着一张脸，仿若冬季大雪前的冷霾。

谁知一抬脚，却是没有注意，一脚踩在方才自己扫落在地的早膳，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倒去！

“娘娘！”

见状，这殿内的宫女全都是呼吸一窒，感觉脖子突然一凉，脑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若是玉玲珑此时摔倒出了什么事，这恐怕整个兰芷宫上上下下都没有人能够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