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望着眼前的男人,抿唇未语。
只见男人自顾自地从薄烟手中端过那碗,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才递到奚鸢的唇边,“来,我喂你。”
男人满脸的认真与欢喜,这一刻,十分的简单又单纯。
那眼底的乌青一片,尽是疲惫之色。
不过此时的欢喜,却是掩盖了所有的疲惫,像个孩子一般快乐。
仿佛是回到了从前的从前,从前很久。
见状,奚鸢怔了怔。
她没有抗拒,而是默默地配合着男人,喝完了一整碗粥。
“吃了,你再睡会儿?”喂完了粥,翟睿霖低声关切地询问。
奚鸢其实已经不困了,不过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由着他扶着自己躺下。
只是她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这怎么还睡得着。
只不过是闭目养神,就这样阖眸假寐着。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躺下之后,翟睿霖竟然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守在这床榻前。
一直差不多两个时辰以后,云公公说边关来了军情,大臣有要事禀奏,然后他才离开的夜合宫。
人离开,奚鸢抬眸,刚好瞧见那道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处。
当晚,亥时。
奚鸢中毒了。
最先发现的是薄烟,看到奚鸢苍白的脸色,却是暗暗发紫的唇色,顿时大惊。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薄烟看着奚鸢这模样,吓得大惊失色,“您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太医!”
“薄烟。”奚鸢出声,几乎细弱蚊蝇。
“什么?”薄烟抓过她的手,像是要给她力量一样,“您等等,您等等,我这去给您找人来!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用去了。”奚鸢轻轻地摇头,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俯身趴在床沿,一阵呕,吐出一摊血来。
“娘娘!”薄烟瞪着那地上的淤血,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个时候,从暗处闪出一道身影,上前,便是将薄烟一把推开。
“你做什么?!”薄烟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她爬起来上前准备推开这人。
却见这人一只手把着脉,一只手伸手在奚鸢的身上,快速地点了几个穴道。
不知道又从哪里出来一个人,一把将薄烟按在一旁。“不想她死,就别吵。”
薄烟瞧着那床边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手往那卷东西一探,便见银针在他手中。
银针一根根插入奚鸢的肌肤里,只是片刻之间,便见奚鸢的额头已经腻出了一层汗。
没过多久,便见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进了寝殿,薄烟瞧见尉谨宴的到来,莫名地心突然安定了一下。
“尉公子,娘娘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尉谨宴温凉的吩咐:“你去门口候着,其余之人,一律不进。”
薄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立马就往殿外去。
殿内的人,见到尉谨宴的出现,也都起身,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又悄然退下。
之后所有东西,都是一应放到了屏风后面。
男人走到床榻前坐下,伸手转了转那施的银针,从旁拿过剪子,将奚鸢的衣裳剪开,露出胸口处伤口的绷带。
剪开绷带,那伤口处已经开始糜烂。
“我知道你清醒着。”男人拿过旁边的刀子,轻轻地放到那伤口处,“既你一心想死,那么,便感受一下,这生死边缘的痛苦好了。”
话落,他便也没有给她用麻沸散,硬是直接用刀子,给奚鸢就这样将腐肉给一一清除。
这个女人,竟然想玄铁军以及玄铁军旧部和那些家眷都已经安排妥当,刚好被人下毒,就想着顺势而为,到时候,翟睿霖怪罪谁,都怪罪不了她和她想守住的那些人。
倒是不失为一个好计策,至少,若她因此中毒被害,不仅翟睿霖怪不得沈江、苍梧他们,反而在面对他们的质问和声讨时,还多加愧疚。
只是……一代战将,就这样陨灭她的性命,真是太过悲哀!
也不该是她的结局!
尽管那伤口处被毒腐蚀而坏,可就算打断骨头也是连着筋的,剜掉腐肉也是痛在每一根神经的。
奚鸢痛得一阵阵地倒抽气,咬得后槽牙咔嗒作响,后来伸手从旁边捞了一团衣襟塞在嘴里,硬是扛着,没有跟尉谨宴吭一声。
尉谨宴瞧着这被汗水沥湿的发白小脸,倔强得不行,最终的最终,在心底轻叹一口气。
从旁掏过一个瓶子,手腕抖动,粉末洒落在那伤口处。
等尉谨宴替奚鸢差不多将毒素清除,奚鸢整个人仿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几乎是整个人虚脱地瘫在**。
男人缓缓地将东西放下,低声吩咐了一句,“备热水。”
待热水准备好,尉谨宴起身端过来,取过旁边干净的绢帕,“把身子擦干净,再上药。”
奚鸢缓缓地动了动眼珠子,抬眸,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尉谨宴瞧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顿时将她所有的想法堵了回去,一下子掐断她所有想法的苗头。
“薄烟在门外候着,你要她进来可以。若是叫旁人知道你中毒了,这样太医,翟睿霖都过来了,也未尝不好。”
“你若是不想让他们知晓,这寝殿内,还有柯亭……或者你自己来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个力气,伤口挣裂了,自己负责。”
尉谨宴故意顿了顿,“再或者,你可以请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