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荣街位于外城,离杏花里不算太远,相隔大概有四五条街。
福记粮行是间不怎么起眼的小铺,虽说挂着粮行的招牌,却并不见有人进出做来买卖。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高高的柜台后头坐着个五十来岁的掌柜,在查看了关小朵出示的钥匙之后,又盘问几句,便叫出个年轻的伙计来,带着她往后院去了。
“你们不是粮行嘛?怎么出租粮仓呢?”
关小朵跟在那十八九岁的小伙计身后,好奇道:“你们粮行不就是卖粮食的么?”
那伙计挠头,嘿嘿一笑:“小店平时都是掌柜的管事,具体我也不知道。”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关小朵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小声嘀咕道:“厨子要是连做饭的瓢勺都能卖,那还算正经厨子么?”
那伙计也不接话,只是憨憨一笑,继续专心地埋头走路。
见他不接茬,关小朵觉得怪无趣的,便戳了戳身边的铁寒:“你说是吧?”
“嗯。”
铁寒随便应了一声。关小朵不禁回头,就见他神情严肃,正十分警惕地朝四处张望,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怎么啦?”
关小朵正在疑惑,小胡同走到尽头突然一转弯,出现一道铁门。就见那伙计拿出一大排带编号的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来把门打开。
关小朵啧啧道:“呦呵,就您这样的粮行,能有三家就能养活一锁匠。”
“您真会开玩笑。”
伙计讪笑了一下,将那拳头大的锁头打开,轻轻一推,没想到那铁门后头竟然是另外一条更加窄长的胡同,宽度仅能容一人通过。
“搞什么呀?!”
这回关小朵也觉出蹊跷来,不满道:“你们这是开粮仓还是建迷宫呢?怎么过了道门又是一道门,没完没了啊?……到底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
这么含糊的回答难以令人满意。关小朵一脸抗拒地突然停下脚步,双臂抱在胸前,正色说道:“不,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意欲谋财害命。反正你如果不说清楚我就不往前走了,出门就报官,咱们顺天府大堂见吧!”
那伙计见实在糊弄不过,只得解释道:“我们家在京城做货物托管服务多年,是信誉最好、最为安全稳妥的,这保全措施自然是越完善越好啊!多一道门就多一道保障,我们做的是仓储生意,您是客户,怎么会谋害您呢?”
怎么听起来跟钱庄的保险柜一样?
关小朵也不知萧义诚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半信半疑道:“那到底还有多远?”
“天字丙号仓,过了前头这道门再拐两个弯,就能看见了。”
伙计陪笑道:“您这天字库还是建在地面上,已经算是最近的了;我们还有地字库,地下建了三层呢!您要见了那个,恐怕更得害怕了。”
“我才不怕呢。”
关小朵叉腰道:“哼,老纸连诏狱那种十八层地狱都见识过了,你们这小地方又算得了什么?”
“哟,那您是见过大世面的。”
伙计连连奉承几句,哄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围墙高得离谱,每道铁门都差不多有半尺来厚,正中央的锁头都是黄铜制成的兽头样式,像个机关匣子一样;就连伙计手里的钥匙也不似寻常物件,每一把造型都十分奇特,开锁的时候必须要同时使用两只手,左扭几下、右扭几下才能打开。
关小朵瞧着都新鲜,心说若是换作我来开,恐怕就算有钥匙也捅不开它。
那伙计倒也没扯谎,果然走出不远、又拐了两个弯,眼前就出现个独门的小院,正中一间四四方方的仓库,有三层楼那么高,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固若金汤。
“就是这里了。”
伙计说着,将那铁门上的兽头往上一拔,露出个小小的锁孔来:“劳驾,这最后一道门,就得用您那把钥匙来开了。”
关小朵把钥匙递给他,就见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随即便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就听见从大铁门的上下左右各个部位,接连传出弹簧发条和齿轮转动的声音,也不知是经过怎样周密的运转,最终‘咔吧’一声,大门斜出条缝隙,打开了。
那伙计将钥匙拔出,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还给关小朵,然后指了指门边上挂着的一个铜铃说道:“什么时候您若是想出来了,就摇那个铃铛便是。”
关小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见那虎头的铜铃足有拳头大小,上面有杠杆连着根线,顺着墙一直通向外面的某处,设计得十分巧妙。
——还蛮高级的。
关小朵点点头,那伙计便十分知趣地朝二人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待他走远了,铁寒这才说道:“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暗器。方才我们经过的那条路上,至少暗设了不下十处弩机。”
“啊?”
关小朵大瞪着两眼:“我怎么没看到?”
铁寒抬手指了指那库房的一角:“看那里。”
关小朵这才注意到,原来那屋檐的斗拱上竟是有个竹筒大小的匣子,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铁寒说:“这种弩机发射的箭镞速度极快,就算是武林高手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