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大概也就是这样子了吧?
眼见着铁狐右肩一沉卖了个破绽,探出单手向上一勾,那柳叶刀便自下而上地奔铁寒后心飞去。即将命中时,却被他用剑鞘一挡而改变了方向,斜斜钉进墙边的柱子里;与此同时,铁寒执剑的手趁此逼近她不及回防的空当,剑锋瞬间抵近了她的脖颈。
原本激烈的打斗就此戛然而止,输赢已见分晓。
萧义诚曾听闻,铁氏的近身格斗术在江湖中独树一帜,向来以变招灵活和凶险诡异著称,如今一见果然深感精妙。但由于这两位顶尖高手的动作实在太快,萧义诚几乎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毫厘之间就已分出高下,铁狐已是死局。
萧义诚幼年在宁王府时,王爷曾专门为他请过几位名师教授武艺,但因舍不得他受苦,就只是粗略地通些皮毛便罢了。他深知近身格斗从来都不只是拼力量和招式,应变速度显得更为重要,就像两人手中的兵器,正是应了兵家常说的‘一寸短一寸险’,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眼见铁寒抓住时机胜局已定,萧义诚心里一阵狂喜:妥了,只要铁狐一死,我便可高枕无忧了!朝廷恐怕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回王府,父亲大事可成了!而且,又是铁寒亲手杀了她,现在就算铁寒仍不愿投靠我们,皇帝也是绝不会再信任他了。简直一箭双雕!
然而他盘算得虽好,却迟迟不见铁寒动手。
“你这个人啊,经历过这么多事依然心软,真是一点没变。”
铁狐说话仍如之前般莺声呖呖,虽说看不到真容,想必也定是位娇俏的美人。
铁寒满脸严肃,见她已放弃抵抗,竟是缓缓收了剑。
——诶?!等等,她刚才可是杀了你师兄啊!你忘了吗?!
铁狐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话锋一转:“然而你忘了,只有头够铁心肠够硬,才是铁氏生存的唯一准则。……你啊,永远都是栽在这个上。”
“当心!”
萧义诚见她手上另有玄机,刚大声提醒一句,就见她果然的右手指尖弹出一道寒光,距离太近根本不及躲避。随即铁寒身子一颤,应是中招了。
萧义诚顿时懊悔不已:铁寒果然还是心眼太实!你真当她是跟你打赌么?!眼下的局面,早就已经不是铁氏门人的内斗了好伐?锦衣卫那些人,向来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
然而此时铁寒的刀还抵在她的颈上,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了结她的性命,但她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偷袭,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铁寒不会杀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伤口怕是不浅。
铁寒微微皱眉,但他手上的短剑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望着始作俑者那张冰冷的面具,将手中的锋芒藏了起来,用剑柄朝她的肩头重重一击。
铁狐闷哼了一声,右手因肩部脱臼而软软垂到地上,再使不出力气。她恨恨地咬牙道:“事到如今,你都还是不肯放弃吗?”
“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会向你妥协。”
“冥顽不灵!”
铁狐忿忿道,执拗地用左手探向腰间的暗器囊。然而还未及出手,铁寒手中的剑鞘弩机已先她一步触发,三支精铁弩箭齐出,依次击中她的左臂和肩窝,最后一只贴着面具钉入她身后的桌板上,入木足有寸许深。
萧义诚见她这回伤得不轻,欣喜之余却不免有些遗憾:可惜所伤之处皆不致命,铁寒到底还是留了情面没下杀手,唉。
铁寒有些踉跄地直起身,扔掉手中的武器,一手压住伤处,扶着柜台缓缓走到药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
萧义诚这才见他伤处鲜血直涌,似是钉着一支指头粗细的银钉。想必是很痛,但他却并未立刻将弩箭拔出,而是将一叠雪白的纱布捂到伤处,暂时将血止住。
相比之下铁狐显然更惨些,人坐在地上、两手皆不能动,却仍是嘴硬道:“你们逃不掉的。我手下的二十多号人很快就到。”
“我能赢你一次,也可赢你一百次。”
铁寒冷冷道:“你若执意让手下都折在我手里,我便如你所愿。”
这是萧义诚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句正经符合他身份的话,虽说声音不大,到底霸气十足!
铁寒在药柜前简单处理好伤口,又缓步回到铁狐面前:“我的手段你很清楚,你如果执意想试试,我奉陪到底。”
铁狐竟是咯咯笑了起来:“罢了,再纠.缠下去倒显得我输不起。”
话音未落,就见她突然直起身子,右肩发力朝向身后的立柱猛地一撞,关节发出一声闷响,竟是复了位?接着,她右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语气依旧平淡如常:
“愿赌服输——老规矩,你的地盘我不碰便是。”
萧义诚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活动着恢复自如的右手,顿时表情复杂:这两个人真是铁打的吗?完全不会疼的吗?!隔这么远我都觉得疼了!……这也太刚了吧!
铁寒也很客气:“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