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身份,反倒是一把就扶起了对方,现在在她看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接受叩拜,在这里没人欠他什么,反倒是自己应该给这些个可怜的人赔罪,自己也算是陈婷的一个官员了,并且他也是从民间走出来的,现在看着百姓受尽疾苦,他根本就没脸去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那简直就是自己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办不好事情他也不能好好生活,更无法安心的回到朝廷里面去,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到京城享尽荣宠衣食无忧的生活,再看看这些人天天饥寒交迫的冻饿而死的样子,差距是那么大那么大,如果他说了出来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
“我想问你,可否跟我一起再去一趟公堂,晚上比较安全,到那里之前你什么都不要问,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差不多是厚着脸皮才说出来这一番话,随即阿毛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边的母亲:“你难道是他的朋友?”孩子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对这件事情那么上心,好像要火烧眉毛似的。
听他这么说,迎着他人询问的眼神,驸马在心里暗暗地挣扎了一下,也感到必须要必要找一个借口来打消别人的疑惑:“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早些时候他也曾帮助过我度过难关,现在听说他遭了难处,我也该是时候帮帮他了,可惜走了这么多天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根本不是一件小事情,而他又找不见人影了,所以我着急啊,总得要知道他是死是活吧!”驸马说着说着脸上便写满了担忧,一半是为了演得像一点,而另一半则是因为也是真心为他的生命安全和日后的形势感到忧虑,以后到底会碰上什么样的人和事他也不清楚,只是他也不希望对方就真的死掉。
他垂着眼眸语调缓慢,生怕让人看出破绽来,其实他连这个县官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只是因为失去只怕从他身上查起才会有突破口罢了。
他本来就不算是那种很精明的人,现在情况这样的紧急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和想了两日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这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概线头只能从他这里开始缕了。
索性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他是对这一家人有恩的,加上他也不是本地人,所以这对母女也没有太过疑心他的话,阿毛也不是什么太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便听完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这里晚上也并不安全。
“恩公放心,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只要能活着离开这个已经看不到出路的地方,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阿毛的眼睛里闪着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希冀和光彩,好像前面就是一条光明灿烂的未来之路了。
十一岁的孩子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抓住,驸马看着他一身破烂的衣服却把自己的话当成救命福祉一般好好记下的样子,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如果不是当时那个山贼碰巧劫持了自己马车,事后又主动的来找到自己把这其中所有的事情和深层的原因告诉了自己的话,只怕他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而那三个侥幸能够活下来的人也会因为杀了公主的侍女而被合情合理的就此送上断头台。
那么这里的惨况大概谁也不会追究的到,等到事情真的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可就真的是一切都晚了啊!
“如此最好,放心没人会敢伤害到你的,只要没事的话,来日的路和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给你们和这里的乡里乡亲们主持公道。”
他拍了拍阿毛的肩膀,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已经不算是太早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久不在宫里会不会真的引起什么人怀疑,还有之前的那两个孩子还有自己嘱咐过要他小心的那个山贼,他们到底安全了没有。
这里虽然不大可能有人能够认得出来他,但是有一点至少是可以肯定的,那些个官员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会一点防备的手段都不做,即使他的身份放在明面上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绝不是亮出身份的时候,即便是会因此遭到本来可以轻松避免的危险和不确定的事情,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能让他看清更多的东西,包括这里到底有多黑暗。
说不怕是假的,可是他又不能怕,如果退缩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更加不要想着能够替民除害了。
“放心吧夫人,我会保护阿毛的,不会再让他出事了。”现在不管是谁,只要对方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的重要人证,一个都不能出事。
妇人同样感激的看了看他点点头:“放心,恩公的话我们当然就信得过,连命都是你救的,还客气这些做什么,我们能帮上你的忙已经很开心了,何需客气?”
阿毛其实心里也看出他不是一般人了,否则不会什么都不肯说出来的,所谓该知道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何时,不过也能隐隐的觉察到并不简单。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裹挟着这里的一片死寂,半点声音都没有,驸马帮着身前的人系好衣服两人并肩走出了家门,并细心地把门给锁好,之后便消失在黑墨一般的夜色之中。
出门后谁也没有听到妇人在后面叹息了一声。
驸马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很紧张的,他生怕自己会因为看的不怎么清楚而踩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那会是比白天看见的时候更加可怕的场景。
半路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酥酥麻麻的拂过驸马的脸颊,像是蚂蚁在他的脸上爬过一样痒痒的,回忆起白天看到的那个可怕的场景,他有些汗毛直立。
悄无声息的也好像比热闹更加的有意义,起码说明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活的景象,又因为阿毛家实在太穷,也没有拿灯笼来,两人只好一起摸索着照顾着凭着记忆中的路走到早就已经是无人问津的公堂里。
“恩公当心,到了啊,大概就是这里了!”两盏破落的灯笼被风吹的哗啦啦啦直响,整个县衙就像是一个空了很久没有人进来的诡异之所在。
“哎呀——”黑洞洞的地方让人看不起前面到底是什么,尽管前面的人提醒了一下但是由于他自己的心不在焉,还是被已经破碎的台阶给绊了一跤,阿毛想要伸手拉住他,就这还是没来得及啊伸手就已经听到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下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杂物被叮呤咣啷推倒的声音。
“恩公没事吧!”阿毛吓了一大跳在黑暗中本能的便蹲下身想要拉他起来。
“没事,还真疼……”可恶,自己在京城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还真是不大轻松。
驸马咬了咬牙握了握手掌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定的,他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一个像是烛台一样的东西,于是便凭着感觉把东西拿了起来后小心的站了起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拉住阿毛的手。
“这里太黑,有火吗,这会可不能乱走啊!”这个时候两个人要是走散了的话可真就找不到了,他可不想连一个好端端的人都看不住。
“是,放心吧!”阿毛点点头认真的回答道。
这种地方要是一个人摸黑出去可真不知道又要拐到那个屋子里去了:“我没有火柴,不,不知道……”
直到听见身边的人说了出来他才感到自己问的话实多么的可笑,如果有亮光的话自己就不至于会摔那一跤了,现在他已经吓得不轻了,问他也没用。
可是这里实在是有点大,如果没有亮光的话就靠这他们两个人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连走路都会费劲,更别说会能找到什么线索了。
他真是够笨的,怎么就只想到了晚上来却没有做好准备呢,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了。
“恩公,这里,这可怎么走啊……”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旁边的孩子就开始发颤着问道。
问他,他也不知道,现在他倒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白天来这里的时候仔细的多看两眼,想起白天的那个山贼,他满心的无奈。
“兄弟,接着!”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可他的耳朵里面,驸马一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怎么来了?!”他又惊喜又惊讶,不是说过让他在原处等着自己的吗,怎么他什么时候跟着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