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好了时间,在男人快靠近的时候突然后仰身子,然而她想象中的坠入水中的冰凉感并没有传来,而是被人狠狠地握住了手腕。
顾凌歌学习跆拳道两年,敏锐、迅速早已成了本能,她早在殷若影眼珠转动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攥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就将她从池边拽到了路中间,“殷小姐,同样的计谋用一次就够了,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愚蠢。”
“若影。”
“姐。”
江书暄和小石头是买单的时候遇见的,老远看见两个女人碰到一起,江书暄就知道他们见面定然不会有好事。
所以眼前的狼狈局面也是她预料中的,他眯眼看了看凌歌被打的微微有些肿的脸,低声说,“若影不懂事,你不要几计较,我替她向你道歉。”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是护犊子了,打凌歌的分明是那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替她道歉?”
小石头从见到殷若影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喜欢她,特别那一出苦肉计,更是让他对她生了厌恶的想法。
“算了。”
顾凌歌清楚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了,毕竟她设计江书暄跟她上*的时候,他还是殷若影的男朋友。自己无论再有理,都是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所以这一巴掌她认了。
但不代表她以后还会继续忍让。
她拉住欲要替她把抱不平的小石头,“你不是还要去练手吗?再晚人家该关门了。”
顾凌歌和小石头离开手,殷若影就开始抽抽搭搭哭泣,“书暄,你是不是跟她*过了?”
她不信,在她面前一向禁欲的男人竟然会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她不信,一向洁身自好的他会无缘无故*了别的女人。
女人的话一问出,江书暄顿时就明白了刚才她为什么会打凌歌那一巴掌。
他烦躁地蹙了蹙眉,“若影,那晚只是个意外。”
“所以,你真的跟她*了?”女人越说眼眶越红,眼泪流的也更凶了。
“若影,”男人紧凑的眉头也越来越深,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意,“我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但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
可女人偏偏不依不饶,扑到男人怀里就开始毫无章法的吻他,“那你也要我,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要我。”
私房菜馆人虽比较少,但这个时间大多都是吃完饭准备离开的人,他们在门口上演这么一出,江书暄面子上到底过不去。
他用了些力气将缠在自己身上几乎失了理智的女人推开,“若影,别闹。”
他的拒绝让殷若影更加慌乱,她呆呆傻傻地站在被他推远了些的位置,“书暄,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母亲教过她对男人不要太过强势,要适当示弱,更不能咄咄逼人,可是当她听到顾凌歌对她说他们已经*过的时候她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男人的爱情开始跟女人不一样,他们是先走肾才走的心。
可他们交往了一年多,连亲吻都没有过,更别说更进一步的发展。可是他却跟另一个对他目的不单纯的女人上了*。
这样她怎样甘心,怎样不怕?
她除了要完成母亲交给她的任务,她更想得到他,更想完完整整的得到这个男人。
可她希望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一个莫名出现的女人给打破了。
江书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往看见若影哭,他都会极尽耐心的安慰,可是近来他却越来越没有耐心,甚至还滋生了一种莫名的厌烦感。
但出于绅士,他还是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柔声哄道,“若影,我之所以不想再结婚前要你,就是担心万一哪天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分开了,你还是清清白白的。”
他这句完全是站在一个女孩子的角度为她考虑,没有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清清白白之身之后不会对她疼爱有加。
但殷若影却误会了他要跟她分开,藏在他怀里的双眸顿时生出了一股阴毒。
凌歌陪小石头练了两个小时已经精疲力尽,回到酒店连澡都没洗倒*上就*着了,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一道凌冽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她猛然睁开眼,就发现一张充满力气的俊脸停留在自己的右上方。
“大哥,你搞什么鬼,半夜三更吓死人了!”
她闭了闭眼睛猛地松了一口气,缓过劲来后从*上坐起来。
“大哥,你该不会是要来抓我回去的吧?我告诉你,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回去,除非……”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退了两步坐回到一旁的沙发上,“无论你留在云城什么目的,我告诉你,你父亲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明天不跟我回去,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顾凌歌揉了揉朦胧的*眼,“当真?”
父亲不让她回去,这样她正好有机会好好磨磨那个男人,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她顾凌歌攻不下的城池。
“顾凌歌,”男人无奈的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恨不得将她拧起来扔到窗外,“我明日在江集团有一个案子,等案子谈好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回去。”
“大哥,”凌歌从*上下来半蹲到男人面前,趴到男人的腿上,“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试过想要而没有得到的东西,你就让我试试嘛,我保证,如果拼尽全力还是没有得到,我就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闹腾,好不好?”
第二天江书暄一到办公室,秘书就跟了过来,“江总,今天ME的代表会过来跟我们商榷最后的合作方案,您看是否需要亲自跟对方谈?”
江书暄抬手看了看腕表,认真的想了想。
ME是北国最大的设计公司,未来江集团60%的房地产项目都需要跟他们合作,所以见一见表示诚意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当他走进会议室,看到坐在贵宾位的女人,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顾凌歌换了黑白套装面无表情地坐在会议桌前,桌上是助理提前准备好的合作案。
她视线掠过微微有些吃惊的男人身上,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朝对方伸出手,“江总,你好,我是ME的代表顾凌歌。”
江书暄见多了这个女人张扬、跋扈、妖媚的模样,今天突然转了性子他竟然莫名有些不适应。
他喉结滚了滚,半响后才蹙眉朝凌歌伸出手,“欢迎。”
商谈开始,顾凌歌微微有些紧张,毕竟这只是她昨晚临时抱佛脚准备的资料。
她用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语气认真的跟男人讲述这整个合作案的框架以及细节。
江书暄看着她,唇角莫名勾起,原来,她也有这样认真优秀的一面。
他盯着她,看着她粉的唇瓣一张一合,莫名地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他有些失神,直到秘书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站起来,隔着桌子朝凌歌伸手,“期待和贵公司的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顾凌歌在讲述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不由唇角上扬,狡黠一笑,“合作愉快。”
之后的签约由助理跟江集团的秘书对接,所以她同江书暄握了手点了头,便准备道别离开。
然而刚到走电梯厅,就被江书暄的秘书拦住了,“顾小姐,我们总裁在清茗居定了餐,还请您赏脸。”
“这样啊?不过我约了人,”她刻意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到了,要不麻烦你跟江总说一下,等下次我做东请他吃饭?”
秘书一下不知所措了起来,前不久还看见这女人在总裁办公室吃了憋,他以为总裁并不喜欢甚至讨厌这个女人,但是从今天总裁的表现来看,似乎这二人之间还藏着什么波涛暗涌。
“这……”秘书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好在凌歌知道他作为下属的难处,但她的计划中并没有要跟他共餐这一个,所以还是婉拒了,“回头,我挑个你们江总空闲的时间向他赔罪,但今日我实在是有事。”
说话间电话已经响了。
她拿起来在秘书面前晃了晃,“接我的人已经来了,真的抱歉。”
秘书回到办公室将情况告诉江书暄之后,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蓦然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烦躁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他真的是魔怔了才会想找那个女人吃饭,问问她他们之前是否见过。
顾凌歌出了江集团的大门就看见站在大门口的沈嘉佑,他手里的大棒红玫瑰和他清俊帅气的容貌一样吸引人,俨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江集团的女员工见多了冷峻漠然的总裁,突然出现一个身份气场这么强大却带着一股子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连气氛都明显比平常活跃了。
顾凌歌唇角微微上扬,下巴不自觉的往斜上方总裁办公室瞟了,确定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时,娇笑着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因为花束比较大,与其说是扑到男人怀里,不如说是扑到花上。
她对花粉有些轻微过敏,忍不住连连大了几个喷嚏。
沈嘉佑忙抽出胸前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宠溺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毛手毛脚的坏习惯。”
凌歌笑了笑,整个眉眼都透着一股子阳光灿烂的少女气息,“有大哥和我哥宠着我,我一辈子这样也不怕。”
男人打开车门护着车顶让她上车,又把花递给她,才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江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江书暄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顾凌歌的身份背景,深知她身边不会缺乏优秀的追求者。
但他以为她不择手段的给自己下药,又倒贴着追到江家是对自己多么动心或者是感兴趣。却不想她只是在自己身上碰了壁,就立马调转方向转身扑到他人怀里。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可见……她平时的涉猎有多么广泛。
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挑选的一个挑战者。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莫名燃气了一团火,而那团火在看到她对着那个男人笑得那般迷人的时候燃得更旺了。
他活了二十几年,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筹谋布局,就算是对待感情也一直都是理性淡漠的,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乱了心智。这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还不得拿皮鞭抽他。
沈嘉佑知道顾凌歌对经商很有天赋,顾谨之也在有意无意培养这个女儿,但偏偏她性子野,这些年又被沈、顾两家惯的越发骄纵。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江集团的江总了?”
以一个男人对感情迟钝的观察力来看,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想不出任何能让她沉下心来通宵达旦研究合作案的理由。
顾凌歌看着车窗外疾闪而过的风景,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喜欢吗?
她也不确定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
她记得第一次见江书暄的时候是在一个酒会上,他站在一群人里,可是她一眼看过去,偏偏就只看到了他。
白衬衣,黑西裤,熨烫的笔直挺括,头发劲短利落趁得五官凛冽锋锐,很是好看。
她生活的圈子不乏一些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二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酒会的后半场是面具舞会,宾客可以随意邀请酒会的来宾跳舞。
她跟母亲轻声说了句让她在旁边休息,便拖着极地的长裙开始在人群中搜寻男人的身影,绕了大半个会场才在主会场旁边的水池旁找到他。
他好像在电话,夜晚的池边很安静,所以她听得清楚电话那边是个温婉的女人。
“嗯,好……母亲放心,我会尽量少喝酒……嗯,明晚晚餐前会赶回去……”
她从小生活的家庭,父母恩爱,哥哥疼爱,就连舅舅家的长辈也都纵容她,所以她从来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性格来了也会跟他们闹翻天。
可眼前这个高大挺阔的男人,对自己母亲却要这般小心翼翼、唯唯诺诺。
她静静的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令人心疼的压抑、克制,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畏惧什么。
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着,很疼,很闷。
她心疼他,她想保护他。
来自天性,来自本能。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她有过这么复杂的情绪,他本该是被仰望的,可偏偏让人看出了脆弱。
男人发现有人在看着他,蓦然转身,拧眉看着那张带着面具站在自己身后光明正大偷听的女人,“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偷听我讲话?”
“我,”顾凌歌有些慌张,涂着淡淡口红的唇一张一合,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
“凌歌,”开车的男人见女人没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好看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江总那种男人,天性冷漠孤傲,他需要的是一个温婉大方、识大体、懂进退的妻子,并不是你这种从小到大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千金大小姐。除非你愿意为他拔光你身上所有的刺——”
“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她莫名觉得身上已经有了种被人拔光了刺的感觉,生疼生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感觉。”
男人心口一颤,趁等红绿灯的空当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女人,“凌歌,感情的事大哥不懂,但是大哥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连你自己都不觉得开心。”
是啊,手段卑劣,卑鄙无耻,低声下气。
她为了那个男人莫名其妙背上了连她自己都厌恶的标签。
凌歌无力地窝在座椅上,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大哥,你都三十四五了,还没有找女朋友,就是因为不愿拔掉你身上的刺儿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但男人却听出了一股子浓烈的嫌弃的味道,他挑了挑眉吐出一句不像他平时会说出口的话,“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大哥我现在还是花骨朵。”
江书暄在办公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开会都频频走神,秘书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他许多次,他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合上桌上根本就没看几眼的文件,“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出了办公室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莫名其妙就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揪着,难受。
正盯着,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刚亮起的那一瞬间,他心里莫名闪过一刹的欣喜,可当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那股不易察觉的感觉便立马消失了。
他接起电话,“妈妈。”
“南南。”
云初已经很久没有叫儿子的小名了,只是她今天午*的时候突然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去了,江嬴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留下她三个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虽然她以前也做过这种梦,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来的让她这般恐慌畏惧,因为她知道以往的每次都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所致,而这次完完全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妈妈,您怎么了?”
江书暄也感觉到了母亲声音里的异常,有些慌张地捏紧插在裤兜里的手。
“南南,妈妈心里一直亏欠你,总觉得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从你小时候开始就——”
“妈妈,都过去,别说了。”这些何尝不是他心里的痛,只是他并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
“好,妈不说,不说。只是妈时间不多了,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三个,特别是你,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咳……咳咳……”
云初的话被咳嗽声打断,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江嬴责怪的声音,让她不要费那么多心。
但天下哪有不操心孩子的父母,“我和你爸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早点成家,若影那孩子不错,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早点定下来。”
江书暄长长地吁了口气,“妈,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过几天若影生日,我就会向她求婚。”
明明该是件令人兴奋或者至少开心的事情,可他却觉得莫名的烦躁,总觉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一般,让他呼吸都困难。
压抑,窒息,无处可逃。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因为结婚这种事而感到如此的无力。
他还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张粉嫩的颤抖的唇对他说:其实你可以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不想回家,如果你想放纵自己,你完全可以表达出来。
表达?放纵?
从他会叫妈妈开始,在他最需要母亲关爱呵护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