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玉春坊在沈灵慧和凤娘的手下管理的是井井有条,陈兰芳的订单也如期交货,仿佛整条街上的绣坊都进入了平静期。
当然,沈灵慧突然越发的不安,当家的不在绣坊,这绣坊以后怎么运转呢?犯愁的不是她自己,更有看仓库的张大爷,他自始至终不知道当家的会走这么长时间。反而凤娘显得特别的平静,依然是每天非常有规律的生活。
一进入五月,苏州人就感到心里发慌,因为他们对农历五月是没有好感的。五月俗称“毒月”,这个时候天气越来越热,雨水渐渐增多,人很容易生病。偏偏那些“蛇虫百脚”最不怕热,都赶着出来活动。
眼看到了端午节,何穗依然没有回到绣坊。街上的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唱着民谣: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端午节是为了纪念战国时期的楚国大夫屈原,因忠心为国,却被奸臣诬陷,壮志难酬,看到楚国即将灭亡,悲愤之下,于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而死,楚国百姓为了纪念他,每到这天,便用竹筒贮米,投水祭之。唐高宗是否满意许敬宗的回答,史书没有记载。但是端午节纪念屈原的传说却流传了下来。
但是在苏州,端午节不是为了纪念屈原,却是为了纪念春秋末期吴国的相国伍子胥。伍子胥是楚国人,父兄均为楚平王所杀,伍子胥奔向吴国,助阖闾夺取吴王之位,并率吴军伐楚,五战而入楚都郢城,以报杀父兄之仇。吴王阖闾死后,其子夫差继位,夫椒之战越国大败,越王勾践请和,夫差许之。伍子胥建议应彻底消灭越国,夫差不听,并宠信越女西施。吴国太宰伯嚭受越国指使,从中挑拨,谗言陷害伍子胥,夫差信之,赐伍子胥宝剑自刎。伍子胥本为忠良,视死如归,在死前对邻舍人说:“我死后,将我眼睛挖出悬挂在吴都之东门上,以看越国的军队入城灭吴”,便自刎而死,夫差闻言大怒,令取子胥之尸体装在皮革里于五月五日投入滔滔胥江。苏州人爱戴伍子胥,民间盛传“子胥死、水仙生”。因此在苏州,端午节也成为为纪念伍子胥的日子。
凤娘从门外提着苍术、白芷、大黄等治疗毒虫咬伤的常用药进门。
沈灵慧问凤娘:“今年药店施药真的大方啊!”
凤娘笑着说:“那可是,不光施药,有孩子们的家庭,还分了一些雄黄,给孩子们‘画额’。我也做了些雄黄酒,等会儿我们尝尝。”
沈灵慧开玩笑道:“是不是要验验我的真身,是不是条蛇?”
凤娘疑问道:“你说的白娘子吧。”
沈灵慧点了点头说:“民间传说白娘子在端午喝了雄黄酒现出原形,吓着了许仙。说到雄黄酒,跟咱苏州真的关系极深。这个故事原形《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是在明朝苏州人冯梦龙写的《警世通言》里第一次出现的。”
端午这天的大街小巷深处,朱门半掩,厅堂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粽子。沈灵慧手持又湿又润的青绿的箬叶,边上的盆里盛着糯米,一旁的几个盘里有的放着肉、有点放着赤豆、枣子等,她熟练地裹起粽子来,她用牙齿咬住一根稻草的一端,一只手握住裹成形的粽子,另一只手熟练地用稻草在粽子上绕了几下,一只粽子就裹好了。有的是呈三角形的锥粽;有的裹成脚的形状;有的包成筒状,形似枕头。
俗话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在民间传说中艾草菖蒲是神仙宝剑,是用来避邪用的。尖尖的菖蒲叶,喻为剑;上面绑个大蒜头,喻为榔头。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防止大鬼小鬼进屋里来。凤娘趁沈灵慧包着粽子的时间里,把买回来的艾草菖蒲,用一小块红纸包扎一下,然后用绳子挂在门口。
挂完艾草菖蒲后,凤娘把原先中堂挂着的山水花鸟福寿图取了下来,挂上了钟馗画。说起这钟馗,故事可就多了。钟馗姓钟名馗字正南,Z国民间传说中能打鬼驱除邪祟的神。钟馗生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然而却是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物,平素正气浩然,刚直不阿,待人正直。端午时钟馗是斩五毒的天师,钟馗是Z国传统道教诸神中唯一的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
唐宋时期起钟馗就成为门神中的重要一员,而钟馗的来历一直笼罩一层神秘色彩。相传唐朝时,皇帝唐玄宗在一次外出巡游后忽然得了重病,用了许多办法都没治好,皇帝非常着急。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鬼偷走了他的珍宝,皇帝愤怒地斥责小鬼。这时突然出现一个戴着破帽子的大鬼,把小鬼捉住并吃到肚子里。皇帝问他是谁,大鬼回答说臣本是终南山进士,名叫钟馗,由于皇帝嫌弃我的长相丑陋,决定不录取我,一气之下我就在宫殿的台阶上撞死了,死后我就从事捉鬼的事。
唐玄宗从梦中醒来后病就好了。于是他命令当时最有名的画家吴道子把梦中钟馗的形象画下来。由于这位皇帝本身就是一位狂热的道教信徒,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此后,钟馗作为捉鬼之神的地位就逐渐确立。于是民间就有挂钟馗的像辟邪除灾。
沈灵慧把粽子包完了,炉灶里加大火,上锅准备煮。凤娘走到她的身边说:“咱俩在这玉春坊住了这些年,这就是咱俩的家,逢年过节,各路神仙,咱们要好生招待。”顺便递给沈灵慧一个香袋。
凤娘接着说:“这是我给你做的香袋,雄黄、艾叶、菖蒲、冰片、佩兰、苍术、甘松、白芷这些药材,保准能防虫害。”
沈灵慧感动道:“虽说挂香袋是端午节的风俗,可这是我第一次挂香袋。”说完,仔细观赏着香袋的刺绣。上面有十二生肖、狮子、双鱼、盘肠、花草、珍禽、瑞兽、蔬菜、瓜果等吉祥图案。
凤娘说:“虽然绣技比不上你,但也算我的一片心意,咱俩处了这么长时间,送点礼,多留个念想。”
沈灵慧挂上香袋,说:“虽说之前,我是有走的打算,现在先不走了,等当家的回来再说。”
凤娘一愣,本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说:“咱们煮粽子吧”
红彤彤的烈火,燃烧的正旺。整条街上从每家每户的锅子里飘出淡淡的粽子香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