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芳兴高采烈的说:“凤娘,你放心,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给你带回来。”说完,一手拖着沈灵慧出了门。
天色渐暗,冰冷的残月,似一把玉钩,若明若暗,将苏州城内房屋的屋瓦、檐角镀上了一层银光,偌大一幢幢宅院都笼罩在影影绰绰、恍恍惚惚、似真似假、似有似无的灵气之中。
还没到主街,就看见天空中时不时地绽放烟花,沈灵慧惊愕地抬起头,看见前方的街巷张灯结彩,钟声、乐声同时响了起来,轻敲慢奏,十分悦耳动听。商贩们吆喝,小孩子们提着花灯,沈灵慧和杨兰芳就在这灯火流离星月交辉的靡靡粉香倩影里漫步,身边的笑声闹声隐隐可闻。
风娘独守着绣坊,出奇的寂静,绣坊只有她自己了。她走到大厅,看到悬挂着的牌匾,准备踩着椅子去摸一摸,这毕竟是慈禧太后亲口御赐的牌匾,可屋里总是让人感觉寂静的可怕,她没上一步,都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只好先坐在了椅子上,定了定神。
与玉春坊的静相比,苏州街上却是异常的热闹。县衙里的县太爷自然也安耐不住,安排了轿子,准备上街逛一圈。但街上的人太多,迫不得已,出动了士兵对街道的秩序进行维护。围观的群众看着精神抖擞的士兵,护卫着一辆华丽的轿子,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民众中间,夹杂着形形色色的人。
人群聚集得愈来愈多,甚至连酒楼的楼上或是茶馆的楼顶都挤满了人,沈灵慧和陈兰芳被人潮阻慢了速度。
沈灵慧说:“早知道这么拥挤,还不如和凤娘在绣坊呢,简直是人挤人,人看人。”
陈兰芳一脸的兴奋说:“要的就是这份感觉。”
忽然,空气中有种清清的味道,微略有一股墨气和药香。沈灵慧走过去一看,是几个摆摊的乡下人,正在贩卖中药材。她对陈兰芳说:“凤娘,一直吆喝着腿疼,藏红花这味药专治腿疼。”
陈兰芳拿起藏红花闻了闻问商贩:“这藏红花是从哪里来的?”
商贩回道:“这是藏地的红花,我是从川藏那边过来的。”
沈灵慧看了看商贩脸上的高原红,觉得话不假,便说:“给我包一包吧。”说完,拿出钱币递给商贩。
陈兰芳买了两个糖人,递给了沈灵慧一个说:“甜甜蜜蜜!”
沈灵慧问:“这些人都不在家过年?”
陈兰芳笑着说:“现在啊,过年不能光在家守着火炉唠话了,都喜欢出来逛一逛。”
沈灵慧有些吃惊,她虽然有些时候也想出来走走,但没有陪她一起逛街的人,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人独守着一间屋子过年。
陈兰芳见沈灵慧沉默不语,接着说:“现在和以往不一样了,一到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洗涮缝补,杀鸡宰鹅也置办年货了。即便是穷人,也免不了要拿出乎日积攒下来的一点钱,称上几斤白面,割上几块豆腐,给孩子扯块花布,预备过年的时候合家团圆。像这样的集市,逛逛又不花钱,手头紧的人,就当图个乐呵。”
沈灵慧的注意力并不在陈兰芳那里,而是看到远处的一个女人,向她慢慢移近,穿个灰布厚棉袄,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手拐着卖完鸡蛋的竹筐、一手提着一条鱼。她对陈兰芳说:“要不我们把她的手里的鱼和给买了吧。”
陈兰芳惊讶道:“天下穷人太多了,就凭咱俩可救济不过来。”
沈灵慧盯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不吆喝,也没人注意她到底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只是一股劲的在街上转来转去。沈灵慧不由的一笑,或许这就是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