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陛下早就看透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薛继心里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沈家百年行商,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与南靖通商,唯有沈家能担得起。”
秦胥冷笑了一声:“从未出过差错?徐阑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薛继心里大惊,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徐阑本就是秦胥的心腹之臣,必定对他知无不言。“臣的意思是,沈家从未在生意上出过差错……多年前旧事,沈长青心中有愧,若是能办成与南靖通商之事,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朕凭什么用他?他当年瞒着朕犯下事,朕保他,他不辞而别。丞相,你给朕一个用他的理由。”秦胥怒道。
没有旧情可讲,那就只能晓之以理了。
薛继再拱手一拜,道:“长安刘氏只会做官员的生意,长安齐氏不久前酒庄失火,许城方氏店大欺客的传闻早已是人尽皆知,江南王氏老板年迈少爷年幼,主事的还是旁支。陛下,除了江陵沈氏,还能有谁可用?”
只见秦胥怒意更甚,怒道:“你的意思是,朕没了沈长青就没法跟南靖通商了是吗!”
薛继道:“陛下息怒,事实如此。”
秦胥的脸色已经沉了,气急了反倒平静了,冷声道:“朕不缺一个沈长青,若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朕可以分他一个卫国,至于南靖,让他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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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通商的诏令该发的都发下去了,千里迢迢从各地来的商贾世家也都陆陆续续离京了。
三日后沈长青也该回江陵了,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在薛继府上摆了桌酒菜,自家人难得一聚。
“就一个卫国?”沈长青手中握着酒杯,挑眉问道。
“嗯。”
“有总比没有好。”沈长青像是在劝慰自己,轻笑了一声,脸上神情已然释怀了。转了话锋,又问:“南靖呢?谁拿了?”
提到此事薛继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恨恨道:“陈家拿了。”
沈长青猛地起身,杯中的酒水溅了一身,不可置信道:“哪个陈家?陈家什么时候派人来了?”
薛继道:“江陵陈家,陈绍就在朝中,你忘了?”
沈长青僵了片刻,随后缓缓瘫坐下来,有些嘲讽地轻笑了一声:“他陈游都两鬓斑白了,既然陈绍决定淌朝廷的浑水,又何必争这生意!”顿了顿,转过头又问:“陈家早就无人主事了,全靠下边人撑着,他们抢下南靖的生意,谁来做?”
薛继不屑地嗤笑道:“陈绍想效仿陈渝两把抓,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
“刑部就这么清闲?”
“不是还有他娘呢。”
沈长青着实气笑了,狠狠拍桌怒道:“她一个歌女也敢当家主事了?”
薛继亦是啧啧轻叹,道:“谁让人家会生啊。”
“我早说你应该以薛家的名义争南靖,你非顾虑这顾虑那。”沈长青撑着额头,眉头紧锁,显然十分不甘道:“现在让陈绍占了便宜,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我听了你的,明儿满城风雨传的就是我薛继以权谋私了。”薛继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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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十三年初秋
秋风卷落了枝头的枯叶,吹落在薛府院内的地上。
薛漪将近豆蔻之年,正是灵动活泼的时候,听着风声从屋里跑出来,追着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黑猫满院子跑。
薛继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险些没被她撞上,忙扶住了她的胳膊,提醒一句:“慢点儿!”
“阿爹!猫!”小姑娘甜甜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手指着一旁的老树。
薛继安抚地揉了揉她脑袋,问道:“你看见了?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