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琴音的逐渐激烈,穆妘手中的笔也渐渐遁去形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穆妘手中舞动,或婉转、或铿锵、或飘逸、或沉稳。
渐渐地,渐渐地,穆妘额上虽然出了汗,神色却越发轻松,嘴角原本轻轻的笑越发的明丽张扬,像是在铿锵的战曲中绽放的罂粟花,美丽妖冶,直至琴音渐渐消散,穆妘的手也慢了下来,最终提笔舒气,一幅大气凛然的万里河山跃然纸上。
白芷小心地将画作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晒干,公主喜欢画画,可是大多数是画些花木小景,很少有这么恣意的画作了,可见公主这是自己想通了,不让那些难过束缚着自己,这个认知让她的神色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公主,擦擦汗,然后换身衣服去歇息吧。”
穆妘接过手帕轻轻擦着额头的汗,摇头道:“不了,待会儿还要面对一场暴风雨,你们都下去吧,让我歇会儿就是了。”说着就往窗边的贵妃榻走去,轻轻倚在榻上,纤长的睫毛轻颤,“好久未曾这般赏雪了,给我温一壶小酒来。”
白芷几人生怕她受了寒,急忙在旁边又添了个火盆,给她拢好了披风,这才退了下去。
穆妘一手捧着手炉,一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凛冽的寒气,绝美的侧脸带着一丝落寞。
“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真是好大的雪啊,喻煊,你在外面不觉得冷吗?”
穆泓策怒气冲冲的赶到长乐宫外,也不让宫人禀报,直接走到了殿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怒气顿消。
他可爱的妹妹正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被暖气熏得酡红的脸颊带着许久未见的稚气与迷茫,手里的碧玉杯虚虚地捏着,仿佛榻上的娇娃睡得再沉些,那杯子就会落地摔碎。
许久未见到妹妹这么可爱懵懂的样子,万年妹控的他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一接到冯瑞念的急报就知道南边的事情出了变故,他并没有交代冯瑞念除去那些人,然而手法相同,又能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这些人的,只有自己的妹妹,穆妘。
穆泓策当时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自责,妘儿不顾大局地派人去除掉那些杂碎,是想要为喻煊报仇也好,想要泄愤也好,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自己的妹妹不能为了别的男子方寸大乱,穆泓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纷乱的情绪使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往长乐宫赶来。
“妘儿。”
“哥哥……你来啦!”
穆妘听见动静,睁眼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皇兄,立马露出灿烂的笑颜,顿时将穆泓策熨得心头一暖,妘儿还是原来的妘儿。
穆妘伸手揉了揉眼睛,小脸上带着困顿的睡意和迷蒙的神色看向穆泓策;“哥哥怎么过来了,可是知道了妘儿这里有好酒,所以来找妘儿一起看雪?”说完调皮地晃了晃手中的碧玉杯。
穆泓策挥手遣退众人,步履沉稳走到穆妘身前,静静地看着她,穆妘微微一笑,无所畏惧地睁大清澈的黑眸与穆泓策对视,眼中也不见刚才的迷蒙,两个八分相像的貌美男女就这么静静对视,谁也不说话,只听得窗外簌簌的落雪声,只闻见屋内氲氤着穆妘身上味道的暖香……
许久,穆泓策终于开了口,缓缓问道:“南边的那些人,是妘儿你派人动手的?”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似乎只是等穆妘否定。
穆妘微笑看着他,久久不说话,眼中的清明并没有因为这句问话染上丝毫的不安与慌乱。
雪越发下的急了,两人的呼吸声却还平稳。
“咔——”大雪终于把树枝压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突兀的响声。
穆妘眉眼带笑,朱唇轻启:“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