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仅仅犹豫了一瞬,穆妘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然而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静静走到一旁准备坐下,太后见状急忙开口道:“婧和你先回去吧。”
穆妘睁着好看的眼睛疑惑道:“为什么呀母后,您不是说叫我过来好好挑选马,怎么又让儿臣回去了?是不是儿臣教训了她,母后生气了,不想管儿臣了?”
一连串的问话让太后的脸色黑了又黑,好你个穆妘,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天真可爱!
太后捏了捏袍角,耐着脾气道:“你方才不也说了,天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既然如此……”太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被套路了,却不料穆妘极为快速地接过话头道:“儿臣就知道母后心疼儿臣,母后都说了不着急,儿臣就放心了,儿臣可还想多在母后身边‘尽尽孝’呢!”
穆妘说完,带着甜美的笑容,干净利落地行了个礼,“儿臣得了母后这句话,再也不担心了,想来母后还有事,儿臣就先告退。”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三言两语算计了,却没办法将说出口的话再改回来,只得木着脸看着她走出去,只是心中却奇怪,她怎么掐在这个点过来?她是如何知道我一定会让她回避的?轻微的疑惑被太后压在心底,转向一旁久候的内侍,“可是南边送来信了?”
内侍点头,恭敬地将密函双手奉上,太后也不让两个嬷嬷去接,而是亲自拿了过来,南边的消息久久不来,她纵使成竹在胸也会焦心和忐忑,如今终于有了消息,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情况。
不料信上写的内容却是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信里说的正是南边赈灾的事情,然而当初被她派去的人当中,却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再被找到的时候居然是已经死亡,死去的人皆是被利刃割喉,神态安详像是死前不曾有过挣扎,本来此事不应报回都城,怕引起骚乱,但是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被杀的官员都是冯氏一党的人,且被杀的人越来越接近核心,冯氏一党的官员整天汲汲皇皇,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身首异处,故而,吕平一行人再也按捺不住,在消息传来都城之前先行通过暗卫禀告了太后。
太后看完心中也是有些不安,开口质问道:“怎么办事的?念儿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吗?怎么回事吕平传回来的信?”
连声的质问逼得內侍有些答不上来,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汗,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南边之事,冯大人是知道的,可是最近事情有点多,先是喻煊将军失踪,皇上下令冯大人一边保密,一边抓紧找人,孤儿冯大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让小的和您告罪。”
原来如此,太后点点头,随即一惊:“你说什么?喻煊失踪了?”太后才反应过来这件事,脸上的表情像是放松又像是担忧,让人难以捉摸。
“好了,你先下去候命,待哀家想好了对策,再派你去传信。”
內侍弯腰退下后,一旁的陈嬷嬷忍不住遣退下人,附在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喻小将军出了事,若是让熙雯公主知道了……”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怒视着陈嬷嬷,“这件事谁胆敢让雯儿知道,哀家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喻煊那小子也是命大,吕平出手也没能让他死的彻底,现在就拍他被皇帝那边的人找到,到时定会将我们反噬得大伤元气,只可惜啊,为了不让雯儿知道,哀家也不能告诉喻黛,哀家还真想看看喻黛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哈哈。”
太后说着竟然笑出了声,竟有些疯魔之状,惊得两个嬷嬷都不敢出声言语,最后还是冯嬷嬷定了定心神,小心地开口道:“可是太后娘娘,南边的人损失那么多,您可有法子?”
“你着什么急?”太后用手帕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淡淡开口道,“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想来也是皇帝找不到喻煊,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泄泄愤,只要除了喻煊,皇帝失去了一条臂膀,哀家只要等剩下的人回朝,即可把他们弥补上那些空缺,届时皇帝再怎么愤怒,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在的事情就是要尽快吧穆妘嫁出去,好让我的皇儿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说着又笑了起来,只是眼底的狠厉却不曾减弱半分。
穆妘回到长乐宫后,依旧身着宫装,命白薇搬来古筝坐在一旁,自己则是亲自净手焚香,静静立在桌案旁,美目轻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若是自己没猜错,刚才跑进殿中的內侍步履轻盈,小跑进来后还能呼吸平稳递给自己请安,想来是有武功的,那人因为袖中揣着东西,露出了纹着青竹的内袖,看来就是太后藏在暗处的密探了。
而这个密探要送的消息,想必就是南边冯氏一党官员被暗杀的消息吧,穆妘微微一笑:也不知太后之后是什么表情,不过不着急,这才只是个小小的开始,真正要除掉的人,本宫还想让他们多活几天,至少……也要看足太后娘娘你煎熬焦灼、百爪挠心的样子才好。
铮——
随着白薇素手一拨,琴弦发出清越的响声,穆妘睁开眼睛,早前的忧虑躁动早已被满目清明所取代,纤手执笔,轻轻一勾,洁白的纸上划开一道清晰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