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鲍妃一心要置云翦死地,却不想,误打误撞地,却给云翦喘息的时间。
“却是如此。有花香吊着,皇帝死不了。但气色也因此更为难看。你将皇帝接出来,停了他的药,断了毒香之气,只能给他暂时的延缓。他体内的绝症,始终治不好的。”
照水很沮丧,深深的沮丧。
除了沮丧,还有焦灼。
皇帝一国之本。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云翦康健地活下去。
“师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阿难摇了摇头。
“这便是命数。命数一到,谁人都不能解救。”
照水的心情沉重似铅。
阿难便拍了拍他的脊背:“不用难过。是人都会死,早晚而已。我看太子,虽然淘气,但日后定是云国的一代明君。”
“师父,皇帝陛下的生命真的仅剩一月有余了么?”
阿难念了一句偈语。
“这已然是好的收鞘了。想这位皇帝所得绝症,也是因为昔日心魔纠缠所致。这世上所有的事,其发生,其湮灭,冥冥之中,都是安排好了的,非人力所改。”
照水低着头,默默思索。
他当过和尚,也曾日夜诵读佛经。
阿难师父话里藏着的话,照水如何不懂?
沉默片刻,他便低沉道:“师父也累了,先在房里休息休息,待会我将饭食送上。”
阿难的确疲惫,宜早早休息。
明日清晨,他再为阿田治脸。
他带了用具,但还需一物,此物晚上就需备好。
照水问何物?
“望月鳝流出的垂涎。”
望月鳝?
望月鳝,说白了便是抬头鳝,一月之中旬,便从洞穴出来,抬头望月,谓之望月。得望月鳝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容易看见,但却容易捕捉。
要从一条鳝鱼的嘴里顺利取得垂涎,更非易事。
只因望月鳝有毒。
“垂涎有毒。但我会治成药丸。均匀抹在阿田的脸上。三日之后,她的皮肤便能好,长出新的皮肉。”
照水点头。
待阿难用过饭食,照水去了厨房,阿田仍在张罗。
照水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不要忙了,早点休息,这些杂活,我来做。”
阿田就叹:“你猜,牛黄去哪儿了?”
红玉的安全照水能保证,但牛黄是莽汉,他若冲动起来,不知半路会发生什么事,却也让阿田担心。
“我不知道。”
“这就更让人不安了。”
“他是成人,应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若他心里有红玉,就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这才重逢有期。”
“话是不错。可他脾气犟劲儿上来,谁人也不听的。”
“那他更得历练一番了。”
阿田不想休息,她还要剥豆子。剥完了豆子,还要腌菜。事情还是很多。
今晚照水不会休息。他坚持让阿田睡觉,阿田拗不过,就叹了口气:“改天,我要去算算命。究竟命里是不是真的一定会遇到你?我要是不逃出来,不来虞山,咱们这辈子是不是真的就不会相见?”
“肯定还会见的。”
“你这么肯定?”
“很肯定。我与你今世就是有缘分。”
“缘分?”想起和照水的初见,阿田心口一甜,“那会,我是真将你当恩人待的。”
“阿田,我是你的恩人。我是想你当你的丈夫。你的脸好了,我们就成亲。”
子夜时分。
虞山一片安静。
寻找望月鳝,照水可命令属下执行,自己不用费力。
但为表虔诚,这些事必须亲力亲为。
虞山附近,后山之旁,溪水之辺,洞穴极多。照水头一次在清润的月亮底下看见了抬头仰望的鳝鱼。好几条。个儿肥大。
垂涎有毒。
他的手腕戴了特制的防毒手套,袖子里还藏了一个小壶,用于收揽垂涎之用。
圆月之下,照水坐在洞穴旁的一块石头旁,和一条仰脖的鳝鱼对望。很有趣,很诡异。这条鳝鱼体积肥大,看见照水,突然激动起来,脖子一缩一缩的。
照水看清了它颈脖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