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我估摸着,昨天天未黑前,她就走掉了。”
牛黄更是沮丧:“她身上就一点散银,又无换洗的衣裳,若不回,到底能去哪儿呢?”
“她在气头上,不会主动现身的。别急,你们感情并未破裂,只要你真诚道歉,不提有无孩子的事,她的心思会扭转的。”
阿田心忧红玉,但还是着力安慰牛黄。
这顿早饭,众人都吃不下去。
阿田怀玉在身,不能不吃东西,在照水的劝慰下,勉强吃了几口。
“照水,你陪我去池塘边散散步,好吗?”
“好。”
阿田抬头看着照水,眼眸藏了深意。照水自然会意。
他握着阿田的手,绕过菜田,阿田这才叹息一声,看着蹲在田埂辺垂头丧气的牛黄,幽幽说道:“我猜,红玉是去云都了。”
“为何?”
“我和红玉,在老家荷叶村就认识。她父母死了,孤身一人逃难到了荷叶村,躲在我家附近的一个牛棚。我可怜她,每天省下吃食,藏在袖子里,送给她吃。可有一天,我去找她时,她不见了。后来……我在云都再遇见她,她已经进了嫣红院,成了被鹿辞包着的妓女了……”
阿田长话短说,但意思照水明白。
他也蹙着眉头:“的确有这个可能,且有极大的可能。红玉被鹿辞诱骗,成了他玩弄的工具。初时,她并不觉得,相反还认为鹿辞给了她奢侈安稳的生活而感激他。但时日一长,等她被鹿辞抛弃,也终于幡然悔悟。不能生育,对女人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大的伤害。红玉定是去云都找鹿辞报仇去了。”
阿田就紧紧握住照水的胳膊:“她一个弱女子,去了,只会拿鸡蛋碰石头,碰得头破血流,兴许连命都没了。”
在燕子矶,那鹿辞对红玉丝毫不留情面,认出了她,心里不存半点往昔情意,将她往死里吊。若非照水解救及时,她已然死了。
这番再去云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照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鹿辞见到红玉,肯定乱棍打死的。”
照水深深注视阿田。毁了容的阿田,在他眼里,还是那样美,一点没变。“阿田,你曾说,以后要学着冷点性子的,可你还是不改善良。我已经书信一封,命随从骑马赶去云都找老管家了。只要红玉到达云都城门,管家便会将她截下。”
云翦是皇帝,虞山安排了侍从。
照水是将军,若遇危急时刻,还是需贴身随从应命,因而也备了一名武艺高强的侍从。
听他如此一说,阿田心头缓解不少。
她抚着胸口:“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红玉性子爽直冲动,她做事不计后果。鹿辞正嫌她碍眼,见了她孤身一人,真得杀之后快。”
“红玉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阿田看着牛黄依旧懊恼不堪,还是想上前解劝。照水拦住了她。
“不用去,就让他静一静。”
“他已经后悔了。”
“且让他受几天煎熬。失去方知拥有的可贵。就如同以前我曾失去过你。他的感受,我很懂。牛黄心地善良,但遇事爱钻牛角尖。但愿他经历了此事,能成熟一点,考虑周全一点。”
阿田想想,反倒笑了。
“照水,牛黄想要一个孩子,其实也没错。我若生不了孩子,你可会嫌弃我?我和红玉不同,我还相貌丑陋。”
“不许你这样说。”照水心疼地用手堵住她的嘴。
“难道不是这样么?”
“我不在乎。”
阿田将他的手放下,看了看远处。柔柔的晨风拂过她的发梢,让她被毁的左脸,平添了几分妩媚。她语气平静。“照水,我不认为女人的价值,在于能生孩子。”
“是么?那是什么?”
照水的语气也很平静。
“女人的价值,在于能活出自我。嫁人不是人生的全部。遇见良人,可以嫁。若遇不得,安然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好。”
“阿田,你究竟想说什么?”
照水认真聆听,面色却是微笑。
阿田深呼一口气。“女人人生幸不幸福,和嫁人无关。女人的幸福不应寄托在男人身上。就像我若离开你,我也绝不会颓丧。不,难过几天还是有的。但我不会一直消极沉沦下去,我会很快振作。人就活一次。我要认真对待此生。离开你的日子,我也一样要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照水默然不语。
“怎么了?你不赞同?”
照水盯着阿田,如欣赏一颗稀有的珍珠。“阿田,我很赞同,十分赞同。我好奇的是,这些,你怎么悟出来的?”
他们并肩在塘边行走,依依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