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池鱼再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勉强睁开眼睛,在床边还是看到了那道身影。
“故渊。”
“嗯?”
“为什么我什么时候醒了都能看见你。”
“因为我一直坐在这。”故渊有问必答。
董池鱼艰难地问:“你不睡觉吗?”
故渊低垂着眼眸,下眼上的青痕清晰可见:“我睡不着,我已经很久都睡不着觉了。”
董池鱼回忆脑子里微薄的前主留下的信息。
裴朝最后一位皇帝,在大灾之年,问臣子:“何不食肉糜。”
朝臣们面面相觑,心思着,这皇帝真的不能要了。
胡人们一看,心思着,这时候不揍你,什么时候揍你?
于是,皇帝痴傻,战乱四起,把持朝政的门阀果断前往江南建立了新的都城,为南朝,衣冠南渡,划江而治,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可怜了北国的这帮人,要面临着胡人的屠杀、饥荒。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有本事的都逃了走了,没本事的,就像这个小姑娘一家,像个惊弓之鸟一样,这逃一逃那逃一逃,终有一日走散了,小姑娘被掳到了破庙里,一头撞死在了庙柱上,血还是热的。
她笑了笑:“这个鬼一样的世道,有良心的人都睡不着。”
故渊冷不丁地说:“你的亲人在找你,我给他们指了错误的方向。”
董池鱼笑容凝固,很疑惑:“为什么?”
故渊揉了揉眼睛,眼神更加无力:“疾病、饥饿、长途跋涉,你活不下来的,重逢没有意义。”
“你为什么总在追寻意义,我送你一句话:看明白生活的全部意义的人,才不会随便死去,哪怕只有一点机会,就不能放弃生活。”
董池鱼顿挫有力:“让我活下来给你看吧。”
她说的慷慨激昂,充斥着力量,伴随着她话语的是绵长的肚子咕噜声。
故渊把找来的食物拿给她,小米粥、鸡蛋、青菜、炖肉,除此外,桌子上还放了一条白绫。而他腰间的玉佩少了一枚。
董池鱼觉得这个人也不坏,就是古怪,五官生得精致,眼下却铁青,杏核眼都是血丝,或许真的很久没睡觉了。人睡不着觉,精神就会出问题。
她咽下小米粥,说:“要是有安眠药的话,就能帮助你入睡了。”
故渊:“安眠药?”
董池鱼决定,为了报答这个人的救命之恩,给他搞一瓶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