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岑也不答话,只看着姜宁道:“近日虽容易疲乏,可再吃最后一味药,总会好起来的。”
谢承衍起身道:“我去送送余首席。”
他却低头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桐花小院,本是阿宁的院子,什么时候,竟轮到秦王做主?”
这话听得张元淳直冒冷汗,这安庆天下,敢如此同秦王说话的人,可还没生出来了!
谢承衍倒也不恼,只淡淡笑道:“倒也不是我急着送客,只是来时见王家姑娘往首席府上去了,可莫教人等急了!”
这王家姑娘,正是玉林曾未过门的妻子。
未免多生事端,他起身道:“老臣正要回府,便同余首席一道吧!”
也不好叫老人候着,余林岑收好药箱,又朝姜宁道:“阿宁你好生休养着,过几日我自会来看你。”
谢承衍却温和的说道:“不必了,过几日阿宁得去一趟益州。”
益州,那不是与万戎交战的地方吗?姜宁正要问话,谢承衍便起身,将人送了出去。
待他回来时,姜宁已靠着软塌睡着了!
他轻轻拂过她从竹榻上坠下来的发丝,竟比上号的锦缎还要柔美。
谢承衍多想时间就这样停滞不前,便是这样看着他的睡颜,他已觉得无尽好。
因阿宁今年格外怕冷,方过中秋,他便命人送了上好的枣核炭来,此时房内暖意融融,炭火盆偶尔噼啪作响,炉子里今日熏的是鸭梨香,暖香中带着几丝清冷,因香中加了草兰,偶尔熏烟袅袅之处,也有兰花淡雅沁心的味道溢开。
不知是不是炭火过热,烤得姜宁面色微红,便连耳垂,也显得娇艳欲滴,谢承衍不忍叫醒她,便只在一旁屏气凝神,安安静静观赏姜宁的睡颜。
忽而一阵秋风扫过,打得窗柩发出声响,谢承衍伸手蒙住她的耳朵,可这不争气的风还是吵醒了佳人。
她慢慢从梦中苏醒,揉了揉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谢承衍却还守着,不由得笑出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习惯了,习惯称他的小名。
“阿衍,人人都当你是安庆第一忙碌的权王,我我总觉得你在我这桐花小院,似有花不完的时间。”
不知怎的,今年过来,她变得愈发贪睡,许是后半生的银子都赚够了,便是连桐花小铺,她也去得少了,一切都交由如意打点着。
谢承衍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交到她手心,他宠溺的捏捏她的脸蛋:“对于我而言,只有你是天大的事儿,其他的才是徒劳耗费时日。”
姜宁笑着接过瓷杯:“你这样,哪还有半点权臣的样子,我怕是要消瘦不起了!”
说着,她缓缓起身,把头发顺到肩侧,更显得无限柔美。
百胜先生曾说,无论再好看的女子,看的时日长了,也就不觉得美艳了!
可谢承衍觉得先生说错了,他为何每每看见阿宁一眼,便爱意更甚。
自己在她面前,确实没有丝毫威严,倒时时被姜宁支着东来西往。
知道她的铺子供不上原料,他便命监守河道的官员,大开官道,为她行方便。
见她为着得罪了京城的达官贵人愁眉苦脸,他便一一上门敲打,往后谁若是不给桐花小铺面子,便是不将他秦王放在眼中。
知道京城时常有女子因她被休弃而言语讥讽,他便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名门贵女都一一送到皇城最严厉的嬷嬷手上,命其好好管教几月,这一番下来,那些娇惯了的姑娘,个个嫩葱般的手指都得褪层皮。
当初,若不是为了保她平安,免得她与他一同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也不会那般轻易放她走。
可他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宠爱如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他的爱意,如一把利剑,有时候,也会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