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喊祖母的老人，第一次搀起了她的手。

老人的手瘦得骨节分明，又有些冰冷，捏得姜宁极不舒服。

可现在她若是放开，那才刚经历了异常威逼利诱的老人，还不得即刻倒下。

姜宁不说话，只得这样默默搀扶着她，就着她的步子，缓缓向北苑移去。

老太太的膳堂里，周嬷嬷和孙嬷嬷早已布好了饭菜，正一旁守着伺候呢。

孙嬷嬷方才被姜宁那么一治，有些心虚地朝她们扯着腮帮子笑。

姜宁本就不喜欢吃这些曹渣子似的素菜，便没怎么动筷子，只就着些酱香楼的咸菜，用了一碗清粥。

老太太愁得一张皱巴巴的脸更皱了，随意翻了几下菜叶子，又放下了筷子。

“你们都出去吧！把老爷喊来。”她朝身旁的两个老嬷嬷挥手。

待人都退远了些，她才像座老钟似的缓缓开口：“原以为是咱们家的福气，可如今看来，谁知道是福是祸啊！”

说着，她又摇着头重重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老太太总算是看明白了，对于他们几个而言，何家这样的门户，一旦沾上了，就像是头顶上悬着一把剑，一个不留神，便是人头落地。

就何夫人那架势，姜家这老太太在她眼前，不过是低贱如蝼蚁，人家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你连声都不能出一下。

姜晋付家里这老太太一向是敬重的，少顷，便匆匆提着袍子赶了来。

“父亲来了！”姜宁起身请安。

见几人正吃着呢，他也摆了摆手，自个儿搬来了张凳子坐下。

“近日府衙事忙，母亲这儿的酱豆腐我可是有些日子没吃着了！”

见姜晋吃得起劲，老太太怜惜的看了眼儿子：“吃吧吃吧，吃完我有要事要同你说。”

姜晋咕噜噜喝下了几碗荷叶粥，又漱了漱口，等着老母亲训话。

“母亲有事快些说吧，今晚府衙上还有事儿，我可得去值守着。”

老太太皱着眉：“今日家里头来了大人物。”

“什么人物？”姜晋随意放下擦手的帕子。

她压低声：“何夫人。”

姜晋本以为今日老母亲叫他来，是要同她说起碧云的事儿，不想他心里的那点事儿，和老太太所说比起来，连芝麻大都算不上。

他甚是惊诧，拍了拍大腿：“这么要紧的事，母亲怎不早说，我也好命人洒扫院子，张灯结彩。”

姜宁看了他一眼，若是真这样，只怕现在您老人家的乌纱帽都没了！

老太太连忙摆手：“要真能这般招摇，她倒不必趁着天黑一个人来了。”

“这又是何意？”

老太太咬着牙：“哎呀，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嘛，如今是他们要嫁女儿，又是找上门来的，可不得瞒着众人。”

姜晋听了忙点头：“这也是有道理的。”

只见老太太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在木椅上：“有什么道理也不必将咱们威吓一通，你看看你这女儿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方才险些要哭出来。”

姜宁适时抬起头来，虽说方才那场面都是自己装出来的，可她脸上的指甲印还赫然在下巴上。

她本就白净得可怜，根根细长的睫毛垂在水汪汪的眼睛上，看着着实可怜。

姜晋指着人问：“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