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问题一向是直接问的:“为什么?”
如意纠结了一会,不肯说:“母后能不能不问?”
“可以。”江沅最终还是妥协于对小儿子的爱,补充道:“你提的要求都可以。”
如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江沅抚摸着他的脸,“我都已经答应了你,那你的病情能快点好吗?”
如意垂眸:“儿子尽量恢复,不让母亲忧心。”
后来他的病情果然好转了,但总是郁郁不快。
裴衍楷觉得是因为把他和二皇子放在一起读书,所以才培养出深厚感情的缘故,于是就把如意和诚心都放置到了东宫一起读书。
二皇子一倒,他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啾啾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多少官员都得来他东宫太子这里拜一拜门路。
裴衍楷最讨厌儿子声势过于旺盛,他对于一件事情试图独揽大权的控制欲,往往也昭示着他内心有脆弱的点难以去相信他人。
江沅已经很少再去插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了,任由他们自由发挥。
裴衍楷便常常驾临东宫,亲自教啾啾的学业。啾啾的学业无可挑剔,他干脆去训啾啾的老师。
“你们辅导太子,不应该拘泥于书本,应该更多的为他讲述百姓疾苦。朕年少时,王府在宫外,经常近距离去接触百姓,这对朕做皇帝非常有帮助,可朕登上帝位后对关于百姓的治理也会有疏漏,多亏了优秀臣子的谏诤才有所醒悟。以朕为鉴,如果没有忠心的人对朕直言进谏,朕都当不好,这一国之君,何况是太子生于生宫,长于妇人之手,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百姓的艰难困苦,这是很危险的。君主是关系到天下安危的人,更不能动辄就骄奢放纵。朕相信只要发个敕命,治罪大胆谏诤的人,那么天下官员百姓肯定没有人敢直言了。所以要克制私欲,励精图治,容纳别人的忠言直谏。你们应该经常把这些道理讲给太子听,每当看到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应该勇敢直谏,使他能有所获益。”
“臣遵旨。”
裴衍楷满意地点头,用眼睛撩着旁边的起居郎。
人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张嘴就是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可随着年岁见长,死亡逐步逼近,裴衍楷已经爱上了修皇陵,他不仅对自己死后住的地方很挑剔,对于死后别人对自己的说法也很在意了。
他想留下一点别人用来瞻仰自己的东西,所以借着训诫太子的名义,展现着自己为民懆劳的心。
起居郎会牢牢的记录,等他死了以后就会展现给世人看,这里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呢。
啾啾冷眼瞅着,这种做戏的行为他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多数时候不怎么配合,有时候甚至还会顶上几句。
裴衍楷恼怒了他,索性就不理他了,就盯着如意来问,如意就配合多了。
比如说:
裴衍楷问:“你知道饭是怎样来的吗?”
如意回答说:“不知道。”
裴衍楷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展示了:“凡是播种、收获等农事都很艰难辛苦,这些活儿全靠农民努力耕种。”
接着又问你知道马是用来干什么的吗?你知道船是怎样运行的吗?你知道这弯曲的树如何能正直吗?
如意统一说不知道。
裴衍楷就给出各种解释,往往用一件小事说大道理,说这树虽然弯曲,打上墨线就可以正直成材。做君主的虽然有时难免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事,但是虚心接受谏诤就可以圣明。
如意往往虚心接受,在不着痕迹的夸奖一下父皇。
都说小小孩老小孩,裴衍楷特别爱听。
啾啾冷着脸问如意:“父皇问的那些你当真都不知道吗?”
如意说:“我知道,但父皇既然想人前训子,你何不顺着他。”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行径表示不解。
这样的言辞不睦代表着另一方面。
二皇子离开了,三皇子长大了。
皇城里的风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至尊的位置从来都那么吸引人。
皇子龙孙距离皇帝只有一步之遥,就连市井乞丐都想当皇帝,何况是他们这些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兄弟两个看着彼此,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留着相同的血脉,不至于那么剑拔弩张,要致对方于死地。
啾啾即使隐隐察觉到了三弟的心思,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当做不知道罢了,照常去关心爱护。
但他们两个最终还是爆发了冲突,冲突点源于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