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被圈禁在宗人府,有着无限的时间用来沉思,他很快就被漫长的时间琢磨的只剩下了恐惧,他怕因为自己一时愚蠢而断送了自己平安的生涯。如果他真的是裴衍楷的儿子,那总的来说它和如意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两个都应该被封为亲王在宫中平安度日,在王府安度晚年。
可如果因为他的恐惧害怕而提前出手,反而伤了亲生父亲的心,那这些行为就太蠢了。
而且宗仁府无尽的关押让他感到了痛苦,他只能凭借阳光和送饭的来分辨时间。
无论以何种理由,他都需要低头认错。
他上奏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上面写着他迷途知返的话,为了付诗一首,写的还挺催人泪下的。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信里面字字句句都是求父皇开恩,让儿子在父皇膝下承欢尽孝。
裴衍楷开始犹豫了,透露出口风来,说到底是自己儿子怎么会有错呢?错都是别人勾搭的。二儿子被利用,那他也是受害者呀。
这样的信息被透露到了啾啾耳中,啾啾不屑于落井下石,但也不想敌人重振旗鼓。
他立刻把自己属下查到的东西上报给了裴衍楷。
裴衍楷这些年一直在治理国家,修桥铺路提、升军事力量、鼓动民众生产、提高粮食产量,这所有行为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所以当初还算富裕的国库,在他上位以来就不断的消耗,甚至到了挥霍一空的地步。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打起了长乐宫里的摆设,考虑着要不要让李来福偷偷的变卖出去,后来想着皇族尊严还是算了。
以上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的确是国库空虚。
二皇子投其所好,提了一个方略,将忻州等地百姓一半的农田改成桑田,能多产二十万匹丝绸,弥补国库的亏空。
裴衍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就同意了。
百姓不愿改种,毕竟粮食才能填饱肚子,而且上面的命令有时候朝令夕改,最后苦的还是他们。或许在上位者眼中,那只是一粒灰尘而已,但对于他们而言那是能压垮自己的巨石。
在这种情况下,两边僵持了起来。
而朝廷给的期限是有限的于是二皇子下令撅河堤淹苗,顺利改农为桑,让国库大涨,却造成了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又因为官官相护,百姓的苦难始终没有来到陛下的作案上。
啾啾在早朝上严肃地说:“忻州水患,有的官员认为淹了一两个县不要紧,他们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有的官员只管自己可以捞钱,百姓饿不饿肚子不重要;有的官员只管朝廷缺不缺钱;有的官员只管扳倒对手获得权利;有的官员只管不担骂名;有的官员只管下辖的百姓饿不饿肚子。所以啊,三个县一共淹了十二万人,半数死亡,竟无人禀报。而罪魁祸首竟是皇子龙孙,陛下亲口夸过的儿子,所以想想也是,哪敢有人禀报呀,十二万人的性命竟不敌一人。”
早朝上鸦雀无声。
裴衍楷脸色铁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此事朕也有错,不该让错误继续下去了。这些人的性命应该有人承担,二皇子以废为庶人,废无可废,朕赐白绫一条,以平息众怒。”
最后人杀了。
啾啾满意了,朝臣没意见,百姓齐声歌颂这是一个好君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就算是在史书里,裴衍楷也是一位极好的君王和父亲。
小桃给她学着外边人津津乐道的称赞。
江沅听罢只是神色淡淡:“裴衍楷没老,他还是那个机关算尽,借别人手杀人的凶手。”
她翻着书,书里有一句话: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人被逮到了一定会按律治罪,罪行严重的甚至还要判死刑。但是那些大偷大到偷窃整个国家的人则不但不会被治罪,而且还能成为诸侯称霸一方,受世人景仰。
权力不代表正义,正义和权利之间的关系相当的微妙,权力总是在将正义取而代之,所以这个世界是虚伪的,欺诈的,就看谁能骗过谁。
她既不会去鄙视裴衍楷,也不会去斥责裴衍楷,当然不是说她这个人心黑,最主要的是她是权力的受益者。她的子孙后代都在向着权力而奔波,这被称作是美好的未来。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大家都很高兴,只有如意不行,他病了。
称心很忧心的找到了江沅,“弟弟病了,请了太医院来看也没治好,他不让我告诉娘,但我害怕他严重了。”
江沅赶紧去看望小儿子,如意病的不算严重,他是心病,因为心思太重而勾起的咳疾。
她问:“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吗?”
如意想了半天,像是在斟酌着要不要说出口,一抬头看着母亲关切的面容,心里一热脱口而出:“我能给二哥立个碑吗?”
江沅沉默了。
她看着如意,他已经是个颇为清秀的风流少年了,依稀还能看到幼时的可爱。
这个孩子从小就爱笑,不仅仅是裴衍楷疼爱,满宫上下就连宫女,太监也对这位小殿下敬爱有加。他也不出意外的俘获了很多人的心,其中还包括二皇子。
二皇子临死前求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平安锁送给了如意,一缕头发送给了韦静淞。
二人接收到信物都一病不起,韦静淞倒是可以理解,那毕竟是她养大的孩子。但是如意心思如此沉闷就很难理解了。
如意从小到大备受疼爱,上有父母,下有兄长姐姐,不应该缺这么一位庶兄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