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呵斥道：“魏真，你在说什么醉话，瑞雪兆丰年，可保暖土壤，积水利田。盖在土壤上的雪是比较松软的，像给庄稼盖了一条棉被，外面天气再冷，寒潮过去以后，雪慢慢融化，非但保住庄稼不受冻害，而且雪融下去的水留在土壤里，给庄稼积蓄了很多水，对春耕播种以及庄稼的生长发育都很有利。你既然不懂便不要瞎指点。”

“我怎么不懂了？”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

“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

魏真笑得特别轻蔑：“苛重的赋税和高额地租剥削，使百姓无论丰歉都处于同样悲惨的境地，是不是丰年有用吗？”

这些话宛若当头一闷棍，打得那些“丰年瑞”者哑口无言。

魏真袖子一甩，怼天怼地：“你们这些人呀，在深院华屋、身袭蒙茸皮裘，在酒酣饭饱、围炉取暖、观赏一天风雪的时候，异口同声地大发瑞雪兆丰年的议论，自以为是悲天悯人、关心民生疾苦的仁者，可实际上呢？当你们享受着山珍海味，在高楼大厦中高谈瑞雪兆丰年时，恐怕早就忘记了这帝都长安有许许多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露宿街头的‘贫者’。他们盼不到‘丰年瑞’所带来的好处，却会被你们所津津乐道的‘丰年瑞’所冻死。一夜风雪，明日长安街头会出现多少‘冻死骨’啊！”

大臣被怼的脸色难看，一个个拧着眉，被怼了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帝下不了台，会迁怒臣子的。

魏真这番痛心疾首的大骂，含着深沉的愤怒和炽烈，犀利透骨的揭露众人虚伪的假象。

就连专注吃糕点的江沅都抬头看他，不过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

裴衍楷低声道：“还敢这么吃，不怕被人下了泻药？”

江沅小声说：“我又不傻，我已经准备好泻立停了，一颗见疗效。”

裴衍楷啧了一声，“人家都是牡丹花下死，你是牡丹糕下死。”

江沅不以为然：“人迟早都要死的，比如说现在的气氛就尴尬的要死。你话多别来挤兑我，有本事你就缓和一下气氛呀。”

裴衍楷想了想，径直起身，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江沅：【这个狗男人站起来了，难道说他想挡住我看雪的视线？卑鄙！】

裴衍楷不控制的嘴角一抽，那么多人注视着他，他压力倍增，反而尽快的调整好了笑容：“魏大夫忧虑得甚是，其实陛下也有此忧虑，所以在大雪前，就已经派太子殿下前往民间给各地贫困户分发衣良，以保证民众能度过此关。”

太子一愣，随即起身：“请父皇放心，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皇帝满意点头：“百姓过个好除夕，朕也能安心过个除夕。”

贵妃趁机道：“陛下，传膳吧。”

皇帝应允。

珍馐美味被婢女端上，歌舞升平。

魏真独自喝着酒，看着人缘似乎不好，没谁向他敬酒。

“这个魏真呀，就仗着年轻的时候把父皇从军营里背出来死里逃生，这才活到现在。”

太子端着酒盏过来和裴衍楷喝酒，说起话来直摇头。

裴衍楷道：“在陛下手底下当差都是各凭本事，他的本事学不来，就只能更谨慎些了。”

太子一笑，接着问：“给百姓发棉衣……？”

裴衍楷微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我的确办了这件事，以您的名义。”

太子感叹：“皇叔为我殚精竭虑，我一定不会辜负皇叔的期望。”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江沅就在一边，心想：【他的期望就是睡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