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楷假装没听见,目不转睛看着文书,道:“李氏很担忧亲家告儿子杀妻,于是娘俩想了个主意,苏铎把怀胎九月的妻子肚子剖开,取出胎儿,驳稿记载‘血流满地’。胎儿取出来后,苏铎直接把胎儿用石灰腌制藏在砂锅里。”
江沅生气:“触景生情,这娘俩占了两个字。”
裴衍楷思绪一转,想通了,她骂人畜生。拐着弯骂人,她怎么这么会骂人?
“后来因李妙圆的娘家人李海若告发,李氏把胎儿尸体毁尸灭迹。”文韬道:“此案首告是死者的父亲李海若,也就是苏铎的岳父。他告的是苏铎逼妻为娼,妻子不从被殴打致死,属于无故杀妻,按照大周律是死罪,得判绞刑。”
江沅疑惑问:“死者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告呢?”
裴衍楷解释:“因为按大周律,女性只有在夫家逼迫她失贞的时候,才可以违抗夫家,这种情形下被殴打致死才能算完全无辜的死亡,官府会对凶手处以极刑。”
江沅眉头紧皱:【什么道理?女人都被打死了,还要看她是不是清白的。女人的命还不如清白两个字吗?】
这个卷宗是四皇子派人送来的,裴衍楷很好奇,他送来的目的是什么,于是翻到了最后一页。
京兆府给出的判决是:
对杀人侮尸凶手苏铎以“毁弃缌麻以上卑幼死尸”罪名,判处杖六十、徒刑一年。所谓“毁弃缌麻以上卑幼死尸”罪就是侮辱不孝卑贱之人尸体罪。
对死者父亲的判决是按照诬告他人死罪之罪名判决,因为诬告对象是女婿,卑幼于自己,可以减刑,只杖九十,徒刑二年半。
江沅不敢置信:“死者的父亲居然比凶手判的重?这是哪个脑残断的案?”
文韬补充道:“我们殿下准备驳回,这太不道理了。”
江沅这才稍微平复心情:“我跟他是鞭炮两头点——响一起了。”
文韬附和点头:“但殿下因疼痛无法思虑驳词,所以想请王爷帮忙。”
江沅叫嚣着:“我要写。”
裴衍楷问道:“你要写什么?”
江沅说:“我要写:去你个乌龟王八蛋,杀人你还有理了,给爷死!”
裴衍楷不疾不徐地研磨道:“所以说,让你多读书,看看文化人是怎么写的。”
他写的一首漂亮的正楷,内容如下:苏铎既将伊妻李妙圆打伤身死,剖开肚腹,取出胎孕,烧化身尸,凶恶残忍,情犯深重,当坐正律。今却曲为回护,听信本犯一面之词,妄招李妙圆骂母,脱允重罪。且毁骂尊长,须亲告乃坐,今李妙圆已死,伊母无亲告情词,凭何辄将李妙圆装诬骂母之情?若依取招,今后殴死妻者,俱可指作骂母骂父,不必偿命,事属不当!
凶犯当死;从犯当杖九十,徒刑二年半;死者父亲诬告有因,赦免其大罪,小罪罚钱二十贯。
江沅一瞅:【有理有节,有条有据,狗男人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雀食牛逼。】
裴衍楷骄矜地说:“王妃的眼神透露出很多感想,不要藏在心里,说来听听。”展开说说我哪里牛逼,写个三米文书详细陈述。
江沅摸了摸鼻子,“就还行吧。”
裴衍楷啧了一声,让她说自己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