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岳府,已是将近午时。
时辰耽搁得有些长,是因为后头赵勉驾车过来,把岳如饴和齐子山接上,又去追了毛大人的囚车,一直将人送到城门口。
城门之下,岳如饴还瞧见了应该是刚得着消息,匆忙赶来的毛府家眷,说白了也就毛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再加一名婆子,着实没有官家气派,甚至看着她们打扮,几乎称得上寒酸。
齐子山凑过去看得仔细,说一家人围着囚车,哭得肝肠寸断,毛夫人只来得及替毛大人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后头想摘了身上的首饰,让毛大人带上应急,却被硬推回去。
岳如饴心里不忍,取了随身小荷包,又跟赵勉和齐子山借了些,知道毛大人必不会收,便让赵勉给了递解毛大人的押差,拜托人家,在路上多少给点照顾。
等毛大人出了城门,毛夫人亲自过来致谢。岳如饴忙下来,自报过家门,又请连马车都没有的毛夫人带着家人,上了自个儿的车,
回去一路,毛夫人凄凄切切地说了半天,岳如饴也听了半天。其实皆是毛夫人抱怨夫君,打年轻时就孤傲不羁,还喜欢打抱不平,做官挣不来银子,这回反倒惹了灾祸,早知如此,当日不如留在乡间做个教书先生。
岳如饴心里叹息,官做成毛大人这样,的确少见。也正因为少见,才更教人敬佩。
“今日便到此,”齐子山从车里跳下,冲着赵勉道:“真真窝了一肚子火,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家侍候我娘子,这世道脏,真是太脏!”
“齐大夫还是冲动了些,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赵勉劝道:“日后出入小心些,您又不是没吃过徐清的亏。”
齐子山“切”了一声,伸出胳膊,将岳如饴扶着下来,便转身回了自个儿家。
府外台阶上,门房王福正坐在那儿,边晒太阳,边打瞌睡,许是听到马车那头动静,王福猛地一惊,便醒了过来。
“姑娘怎得才回?”王福揉了揉眼睛,走上前道:“姑太太那头让人来问了好几趟。”
岳如饴双眉锁着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王福瞧出不对,正要探问,却觉出一道眼神投过来。转脸看去,赵勉正冲着他递眼色。
咳了一声之后,王福果然闭了嘴。
岳如饴抬脚往台阶上走,快从偏门进府了,却又停住脚,转头对赵勉道:“赵伯,烦你抽空去毛大人府上看一看,咱们若能帮得上忙,便帮一些,回头我再让阿芜送点银子过来。”
“姑娘放心,我过了晌午便去,”赵勉答应一声,不免又说道:“这位毛大人还真是清官,在刑部可干了不少年,怎得府里连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真是稀奇!”
“还真……稀奇!”岳如饴摇头。
方才送毛夫人回去,岳如饴听到她哭诉,毛大人的俸禄虽算不得少,可他不通经济。平是里但有余钱,或接济乡人,或是瞧人艰苦便给一些,家中又没积过田产,这会儿冷不丁遭了难,才知道捉襟见肘。
踏进府里,岳如饴朝着东院那头瞧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泄气,竟是不想往里走了,坐在通往正房的回廊一处美人靠上,在那儿发起了呆。
王福跟过来,在一旁瞧了岳如饴好一会,到后头到底问了出来:“姑娘,可是今日的案子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