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搬把椅子,让咱们萱娘坐了,老身怎么瞧着,她这身子骨越来越单薄,”马老夫人已然观察岳萱好一会,这时心疼地道:“便是身子不好,少来这一趟,我也不怪你。”
推辞了半天,岳萱到底坐到了马老夫人下首,不免回道:“奴家只是这几日没睡好,让您担心,许久没来看老夫人,心里到底惦念,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过来的。”
“你呀!”马老夫人拿手点了点岳萱,略带埋怨地道:“当年你嫂嫂把你带来,萱娘比如娘这会儿大不了多少,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自是知道你的,心里太软和,总想处处周到,也不怕苦了自己。”
听到马老夫人这么说,岳萱眼圈不由一红,忙取出帕子抹了抹泪,又觉得失礼,赶紧解释:“老夫人见谅,一提到嫂嫂,我便心里不舍。”
马老夫人也有些感触,把岳如饴招到跟前,拉了拉她的小手,又看到她头上的金镶玉宝蟾簪,伸手替她正了正,道:“这簪子,我还记得,当年是我亲自挑来,给你母亲出嫁添的妆,没想到,落到了你这儿。”
“难怪我瞧着便喜欢,”见屋里气氛伤感起来,岳如饴忙岔开了话,:“老太太真心疼我,连我什么时候回来休沐,都知道。”
马老夫人笑了笑:“老身知道的,可不止这么多。”
岳如饴心里一愣,感觉马老夫人这话里有话。
“屋里人多了些,我闷得慌,”马老夫人朝着众人道:“难得你们孝顺,陪我坐到这会儿,老身高兴着呢,都回去各自忙吧,就让萱娘和如娘陪我坐一会儿。”
众人答了声“是”,一一退下,连给马老夫人捶腿的小丫鬟都撤了。
此时有仆妇送上茶来,岳萱伸手接了,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岳如饴瞧见不对,忙过去捧过岳萱的茶盏,送到她口边,让她抿了一口。
马老夫人在旁边瞧了半天,问道:“萱娘这身子看着不对,有没有找大夫瞧瞧,我知道你有痼疾,可不能拖啊!”
“我爹寻到大夫了,已然给我姑母开过了药。”岳如饴代岳萱回答。
老夫人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仆妇也出去了,才开口道:“老身是长辈,说几句不好听的,若不入耳,萱娘不许同我赌气。”
“老太太您向来疼我,便是骂我,也是为了我好,我怎敢生气。”岳萱忙回。
“成了,”马老夫人笑道:“咱们也不客气了,老身想说呢,你身上的病是一桩,心病又是一桩,自己蹉磨了自己,着实不应该。”
岳如饴在一旁听着,觉得马老夫人看得极准,岳萱的病,至少有七成是在心里。
“多谢老夫人指点。”岳萱低头回道。
“你别敷衍我,真要听到心里。”马老夫人摇了摇头。
岳如饴立马附和:“老夫人乃是这世上最通透之人,还请您多点拨一下我姑母,我母亲不在了,姑母肯听的,只有老夫人的话。”
马老夫人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墩。岳如饴立时会意,跑过去将绣墩搬到高榻另一侧,坐得笔直直的,只等着看,老夫人如何来劝解岳萱。
“刚才如娘说错了,老身可不是这世上最通透的,”马老夫人说到这儿,略停了片刻,道:“今日我便说一位,让你姑母好好同人家学学。”
岳如饴索性从绣墩上起来,学着刚才小丫鬟的样子,半跪到脚踏上,挥起小拳头,替马老夫人捶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