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阿芜从旁帮忙,没一时,岳如饴梳洗已毕,换了圆领襕衫,头上戴了儒巾,腰间系黑色襞积,倒是正正规规学子模样。
这会儿次鼓已过,天上已经有些蒙蒙亮,岳如饴同阿芜一块用完朝食,便独自提着书箱,朝着南面讲堂走去。
文华书院盖得极讲究,依山傍水,风景极佳。学生们住的斋堂分列两侧,最主要的建筑,横列在中轴线上,由北往南分别是讲堂,孔庙还有一处藏书楼。
此时都忙着去赶早课,学生们从各自斋堂鱼贯而出,皆是脚步匆忙。
岳如饴住的北斋舍,专为女学生居所,离讲堂有些远,瞧着时辰快不够,她便干脆小跑起来。
“让开,别挡道!”不少人在后面大呼小叫:“大殿下驾到,闲人闪开,撞死活该!”
听到动静,岳如饴知道,是这文华书院的小霸王来了,便赶紧往旁边闪,未料还是躲避不及,一顶软轿几乎擦着她飞了过去。
周围一片嬉笑声,带着幸灾乐祸,自然知道,这是故意为之。
这会儿岳如饴书箱差点脱手,人歪了几下。就在她快要摔倒之际,有人从旁边扶了一把,随即将岳如饴带到安全之处。
“多谢!”岳如饴忙道了声谢。
对方也不说话,将刚才千钧一发之时,从岳如饴手里接过的书箱,又递回到岳如饴跟前。
岳如饴赶紧接过,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神色怔了怔,赶紧将目光挪开。
扶住岳如饴的,是个小侍童装扮的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看着面色白皙,五官清秀。虽此刻小侍童垂着眼,却没丝毫身为奴仆的卑怯,甚至眉宇之间有着一股无以掩藏的英挺。
微不可察地对小侍童点了点头,岳如饴不敢再耽搁,提起书箱,转身就跑,而那小侍童也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天字号讲堂中间阔大的天井,岳如饴走进来时,不知哪个混小子轻佻地吹了一记口哨,明摆着不怀好意。
早习惯每日如三餐一般准时的挑衅,岳如饴只当听不见,径直走进右首女学生的淑秀馆。
岳如饴刚盘脚坐到自己挨在天井边的位子,旁边座上一位女学生立马挪过来,问道:“如娘,听说他们又欺负人了?”
岳如饴笑了笑,打开书,将今日要学的《春秋》取出,端正地放到面前桌案上。
还没到卯正,一屋子的女孩儿也没几个在瞧书,倒是各自凑成一堆,在那儿笑笑闹闹。
“可知为何大皇子非要针对你?”女学生又问。
这个名叫魏秋秋的女孩儿天生一张圆脸,笑起来颊边便会多出一对酒窝,还是个自来熟的,岳如饴虽性子偏冷,倒与她能说上两句。
岳如饴当然知道是什么缘故,却不想扮事事通透。
“我阿兄也在这书院,不过他是二皇子那头的,”魏秋秋索性搂住岳如饴肩膀,在她耳边道:“都在说大皇子一进到书院,便开了张单子,上头列着仇家名姓,放言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唯一的女学生……便是你。”
“真是罪过!”岳如饴哭笑不得。
“如娘,一见到你,我就喜欢,你爹管着戍卫营,我爹在兵部,咱俩自然是一国的,既是朋友有难,我定是站你这边。”魏秋秋说到此处,还拍了拍胸口。
岳如饴被逗得笑起来,伸手替魏秋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我也喜欢秋娘的爽快性子,不过,你还是别管了,免得引火烧身。”
“我不怕,我也是……那头的,”魏秋秋用手比了个“二”,随后摇头晃脑地道:“是大皇子自己说出来,你爹曾经打过他舅舅,说什么家门之辱,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