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岳萱那座漆黑的院子里,如洗冷月洒下一地的凄清。
岳萱被徐清死死掐住脖子,整个人已是悬在了八角井边。
“五郎,这女人是想让你断子绝孙,她是冤孽,若留她一命,必会毁你前程!”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吼着。
此时的岳萱全无挣扎之力,身子在一点一点往井里滑。
“姑母,不要死!”岳如饴大哭,想要冲过去抓住岳荁,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徐清已如疯了一般,岳如饴甚至看到了他手背上暴起的根根青筋,该是多么薄情寡义的男人,才会连个弱女子都不肯放过。
“扑通”一声,岳萱还是掉进了井里。
八角井边,尽是沉寂……
“姑母!”岳如饴大叫一声,从**坐了起来。
愣了好一时,岳如饴才缓过神,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姑娘醒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端着面盆从外头走进来,笑道:“我打算叫你呢!”
岳如饴“嗯”了一声,问道:“阿芜,几时了?”
还没等阿芜回答,外面响起鼓声。岳如饴掀开来这文华书院之前,岳萱特意为她亲手做的捻丝团云纹锦被,伸了个懒腰:“又到时辰了!”
丫鬟阿芜笑道:“姑娘还是起来梳洗吧,回头晚了,被斋长抓到,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我何时挨过骂?”岳如饴不服道,到底起身坐到床边,想到嘱咐阿芜一句:“回头我去讲堂,你便睡一会。”
“成,便知道姑娘疼我!”阿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阿芜是张氏的内侄女,幼时因为家贫,被带到府中做活,从小便同岳如饴在一处。去年家里日子过得好了些,她爹娘舍不得阿芜在外头吃苦,便将人接回去。
可后头听张氏说,岳如饴要来文华书院念书,阿芜便起了念头,非要回来岳府,只说同姑娘在一块并不觉得苦,心里还安省。
前月,阿芜由张氏亲自接回岳府,见到她的那一刻,岳如饴心中只有羞愧。前世这个只比她小几天,情同姐妹的女孩儿,最后因为岳府之变,同张氏她们一块被当街发卖,就此不知所踪。
抱着阿芜哭过一场后,岳如饴便打定了主意,重生这一回,她得好好照应身边人……拼着命也要如此。
“姑娘又做坏梦了吧,都是汗。”阿芜摸到岳如饴后背,说了一句,先用干净帕子替她擦拭,后头又从衣柜取了干净的小衣,帮岳如饴换过,随后问:“耳朵可还疼?”
“这都多长时间了?早已没事。”岳如饴笑道。
那晚徐清朝岳如饴甩过来的一掌着实厉害,她差点就聋掉,幸亏岳震请到泸州城里的神医,治了好几个月,才算是无事。
起身走到窗边,岳如饴瞧了瞧外头,此时天光还未亮,却已到了读书时候。
文华书院号称天下第一书院,乃是立国之初,由高祖皇帝下旨建造,号称要为国培养栋梁之才。能入文华书院的,无论贵贱,只要是个有点慧根的读书人,皆可由各州府县举荐,如此一来,几百年来,称得上英才辈出。
只如今文华书院办学方针渐渐变了味,已经成为豪门子弟互相拉拢,营造人脉,以备日后在朝堂上站稳脚根的地方。学风自然不大不如前,唯一不变的,也只有高祖皇帝亲自为书院立下的学规,至少在明面上。
这学规便包括,每日卯时初刻为头鼓,二刻为次鼓,卯正便要进学,所有男女学生均不得迟到,否则便要挨罚。
当然,挨罚也是挑人的。皇帝最大的两个儿子也在这儿读书,就算他们把这书院拆了,除了皇帝,也没人有狗胆去动这二位。倒是岳如饴这一等的,算不上背景深厚,就必须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