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支金钿步摇,那一日落在了崖底,找了许久都未曾找着,以为是再也找不到了。这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念想,没想到萧绎给她找来了。
将步摇收好,领班伸手指了指外边:“那位公子又来了。”
转身看去,犹如看到了寒风之中乍现的阳光,温暖却又遥远,是萧绎,他来了。
但是顾念,却不能任性地随着性子对待他了。
恢复了以往的孤傲,她冷冷地对他说:“谢谢你,找来步摇。”
萧绎愣了片刻,总觉得顾念与那时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哪里的不同,挑眉低头看着她,正好可以看见她凉薄的唇瓣,犹如鲜艳的杜鹃盛了开来:“我听说,上你家提亲的人,都被你父亲赶了出来。”
顾念不置可否:“确切地说,是被我赶了出来。”
萧绎的脸上蔓开一层一层的暖意:“明日,我想上你家提亲。”
手中握着步摇的手一紧,顾念可以感觉到自己颤抖的身躯,这个人,她是想嫁的,可是她怎么能嫁呢。“不要来。”
萧绎蹙了蹙眉不解:“为什么?”
低垂着眼睑的顾念片刻就收拾好了情绪,她是个戏子,出色的花旦。“因为,我不会嫁给你的。”
看着她的眉间蔓开明丽的笑容,萧绎感觉自己的眼被刺得发疼:“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姑娘,那么我会等你的。”他以为她只是还没放开心接受他,可是换来的却是锥心的疼痛。
顾念的唇角勾勒着温柔浅笑,可说的话却如同冰冷的刀子,生怕刺得不够疼不够狠:“这么多翩翩公子尚不能入我的眼,你何以为,你,就能行?”她看着他,眼里尽是高傲,似乎看着路边令人不屑的污秽,“凭你比别人少了一目?还是凭你看去比别人沧桑了些许?”
萧绎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似乎被刺得遍体凌伤,他是个将军,曾经将自己的尊严与国的尊严牢牢地联系在一起,那是神圣不可玷污的。可是如今,他觉得似乎被人扔在了地上,狠狠地**。
他颤抖着声音不敢看她,她说地没错。她是当红的花旦名角,她是县令的女儿,她是蓟县的一枝花。
“我以为,那几天,我们已经与别人不同。”
顾念唇角的笑意更是明媚,面上的讥讽刺得萧绎睁不开眼:“这就是你救我的因由吧,以为救了我一命,就会以身相许。这未免太天真太可笑了。萧绎,你,不,配。”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惊,萧夫人说地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因而我不敢肆意揣测她真实的想法。我听得出来,她已经为他心动,可正是如此,我更不解为何她要这样做。伤了人,又伤了己。
无论是男人女人,自尊就是每个人最要紧的衣裳,肆意玷污他人的尊严,就好比剥了他的衣裳,然后逼他在市集上走一样。
我可想而知萧绎的愤怒。
顾念是蓟县县令的女儿,是蓟县的一枝花。可是他是周国的大将军,是蓟县的保护神。
萧绎还是没有如顾念所说放弃提亲,三天后,顾念看到自己家中大厅摆满了数箱彩礼正疑惑这次又是那个阔少来吃闭门羹的时候,她撞见了萧绎的目光,这道目光,凌厉尖锐,似乎一把尖锐的刀子已经来回刺了她数十刀,体无完肤。
她以为是他不死心,正要收拾情绪逼他离开,却没想到他身旁的一位公公模样的人高呼了一声“领旨”。领旨,领的只能是当今大王的旨令。顾念在原地愣住了,甚至都没有意识来掩饰自己的惊恐,顾县令看着发愣的女儿慌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将她拉了下来一并领旨。
“奉天承运,顾爱卿爱女顾念氏贤惠淑良,品德端庄。孤之爱将萧氏战功显赫,恰未婚配。当今郎才女貌,孤特赐良缘一桩,择日完婚。钦此!”
顾县令接过圣旨:“谢大王!”
顾念抬起头,看到了萧绎,以及他唇角淡淡的讥诮。她终究是自不量力,最后,还是躲不开萧绎。
大婚那天,她穿着亮丽的大红喜服,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看着他半醉微熏地进入新房,可以想象,他掀开她盖头的时候,面庞上会是刺眼的嘲讽。
萧绎看着那个让自己动心,却又伤得自己遍体凌伤的女子,如今是他的夫人,安静地坐在喜**,龙凤烛静静地燃烧着,从此以后,她再不能去唱戏,要唱,也只能唱给自己听。从此以后,他会独自霸占她的美丽。
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头,想着那一日她伤人的话语,盖头下此刻的她,会是如何神情呢?
顾念看着盖头被逐渐地挑起,他穿着大红的的喜服,唇角勾着讥讽的笑容,她抬手别了别发丝,直接撩起凤冠的珠帘,露出了她那张故意为他准备的妆容——半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