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如墨垂到了臀下,凝脂般的玉手抬起,露出了一个鎏金水波纹的镯子,收了伞,侧身递给了身边的侍女。这是一个贵气却又素雅的女子。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想过这不同的两种气质竟然可以如此自然地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可是显然面前的这个女子——萧夫人就做到了。
接下来,我更是了解了这个女子的多变,理由无他,而是她决定自己来演这个女主。也是这时,我才发现,萧夫人不光喜欢看戏,她自己也是个天生的戏子,根本无需排练,她就已经唱的演的比那个当红花旦还要好。
身边的戏子告诉我,早年萧夫人也是戏子出身,是当红的花旦,追她的人可以从戏班子门口排到城门呢。我点点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是被夸大其辞的,就如今萧夫人的神韵,依旧可以迷倒万千男子,何况是在那女人最美丽的年华呢。
女主的角色被替代,但并不影响我,萧夫人终究已经半老,演不了她碧玉年华的那一年,所以还是由我代劳了。
我的戏份并不多,只是刚开场的片花罢了。我在里面扮演的依然是一个戏子,邂逅了一个眇目的少年,少年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奈何我的眼界太高加之我本就是县里出名的美人儿,因而对这个眇目的少年冷嘲热讽,终是激怒了他,却不想他身份高贵,轻而易举取得了陛下的旨令要我嫁于他。
其实这本是一个挺美好的故事,少年虽然眇目,但身材伟岸,相貌英俊,加之自己显赫的身世娶这个一方县令的庶女又是个戏子做夫人,着实是这个戏子的福分。奈何戏子太过骄傲,她知悉了少年的身份,可是却不想自降身份奴颜媚骨去讨自己夫君的欢心,而这个少年本就已经被她刺激地失了自尊,之所以搬出陛下娶了她也不过是一泄愤恨。
所以这段良缘却铸成了两人的悲哀。
我想知道结局,但是看了戏本才知道,原来这个萧夫人不光是个出色的戏子以及编剧,也是个将吊人胃口的剧情演绎地淋漓尽致的小说家,戏份直到了两人婚后生活的爱恨,却并未有一个交待。领班从未接过这样的戏,刚接过戏本的时候还问她:“夫人,这戏没有结局,恐有不妥吧?”
萧夫人唇角绽放出**的笑颜:“待续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领班面露为难:“这……”
萧夫人假意嗔怒:“这什么这,按我说的做就可。”
……
萧府比我想象中的要简朴几多,而这个所谓的赏菊酒宴也不过是个家宴,萧将军无子嗣,只有萧云一个侄子。萧云是萧将军萧绎同胞弟弟萧统的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子嗣,如今却是变成了萧家唯一的独苗。他的父亲萧统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光荣牺牲在了战场上,与萧家的祖祖辈辈一般。
香火的继承负担在了萧云身上,也难怪他会相比其他人纨绔几多。
今日的他并不似往常那般讨厌,着了一件玄青色的长袍安静地坐在主位下侧,若不是我在丽婷阁见过他,若不是我知道漠泽伶仃入狱是因为他,我想我定是会欣赏他的。但是即便他流连花丛,家里却一个妻妾都未曾有过。
倒是萧绎,旁有四个妾侍在侧,各个貌美如花,加之如今悬空的主母位,左右也有五位夫人,没有子嗣也着实让人费解,我也终是相信外头流传的关于萧大将军不能的流言蜚语。
还未上场,我偷偷穿过戏台后台拉开帘子怔怔地往外看了半晌,萧绎比我想象中的英俊要差了一些,他的左眼已眇,面庞由于长期在边疆镇守日晒雨淋之下,略显黝黑。臂膀粗犷,一见就是那铁铮铮的英雄男儿。
本意是想要好好看看这一位养育出萧云这等败类的大将军,可是我的目光却辗转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就被一抹白色身影给吸引了。
漠泽?他不是被关在萧府私狱之内吗?为何成了萧府的座上宾?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然后瞪大,可是漠泽依旧是漠泽,他那独有的云淡风轻的笑容,摇着还未上面的折扇。
我想要质问他,就在这时,领班将我揪了过去:“马上开场了,不要乱跑。”
被带回后台,我见到了萧夫人,她还在上妆,只是奇怪的是,她的妆容只上了右半面,我从未见过这样半边半边上妆的,心叹奇怪,但是想来她应该还是会上完左半面的。
我的戏份很少,再加上化了浓浓的妆面,漠泽根本认不出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我没想到传言中不爱看戏的萧大将军,竟是如此不爱看戏。他眉目紧锁,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戏台,就那么一瞬,我就感觉在他的眼神里被千军万马踏过,生死尽在被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