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可小乐听得还是有些哽咽了。
“夫人……”
周小粒却是摇了摇头,回身靠在了软垫上,再不肯吭声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小粒悄无声息地窝在自己的住处里,再无任何动静。若非一日三餐流水一样地送进房里,又几乎一丝不动地送回厨房,这偌大的苑府,似乎已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冷旋立在苑祁正身侧,瞧着丫鬟们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少爷,再这样下去,夫人怕是要熬坏了身子了。”
这样的话,苑祁正又何尝不知。
比起冷旋,他更是注意她的一日三餐用得如何。可任凭他如何叮嘱福安换着花样地给她做吃食,她都倔强得不肯多吃一点,硬生生地拖到今日。
“那边查得如何?”
苑祁正微微闭眼,修长的手指在一串莹润的绿玉串珠上摩挲不停。
冷旋面色严肃了几分。
“回禀少爷,”他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笺,双手递向苑祁正,“这是昨日午夜时分,属下在陈府外头拦下的一只信鸽脚上拆下来的。”
瞧着苑祁正将信抽过去,冷旋又将头低了低。
“属下已确认,陈壁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药材商人,而是……”他沉吟了一下,似不知如何开口。
“是什么?”
苑祁正微微侧脸,蒲扇般的睫毛微垂,“只怕他根本不可称之为男子吧。”
“少爷如何得知?”
冷旋心头一惊,下意识便抬头看向了苑祁正,“属下今晨才知那陈壁是大皇子身边最倚重的汪公,在来见少爷之前,确未同任何人提及此事……”
急切的话说到一半,冷旋却突然止住了。
思索片刻,方才震惊地看向苑祁正,“少爷可是从那信笺中看出什么?”
苑祁正垂头看向手中的信笺,十指利索地拆开信封,露出里头一张薄脆的宣纸来。
指尖轻拂信尾一株看似普通的鸢尾图案,他沉沉地开了口。
“鸢尾是大皇子最爱之物,”他的眸色沉静得像是一汪湖水,“他所有衣衫的领口袖口皆是此图案,陈壁与他传递消息,自然也以此为证。”
冷旋恍然大悟,久久不言。
半晌才定了定神,低语开口。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查清陈壁的身份,属下今夜便……”
他将手掌置于颈边,做了手起刀落的动作。
苑祁正却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动他。”
“为何?”
冷旋不解,面上有些焦急,“陈壁已派人大肆调查少爷背景身份,一旦他将结果传于大皇子耳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急促之言,却未得到苑祁正的回应。
冷旋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似有些温柔。
冷旋狐疑地眨了眨眼,却再未见他面上有任何变化。
“陈壁此人对夫人图谋不轨,”
苑祁正轻叹口气,“若是即刻将他杀了,内藏祸心之人会把脏水都泼到她的头上,到时候,她就解释不清了。”
“内藏祸心……”冷旋微微皱了眉,“少爷说的,可是那日来府上与夫人争执的妇人?”
见其不语,便又低了头,面上透出一层杀意。
“那妇人不算什么,属下可将她秘密处死——”
“她是不算什么,”
苑祁正面颊如霜,薄唇微启,“可她最近常与人来往,四处散播夫人与陈壁的事……”一口冷白的森牙相扣,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寒光,“若是她现在就死了,这件事便更无转圜的余地了。”
“可是……”
“好了,”
苑祁正微微抬手,拦住了冷旋的话。
“继续盯着陈壁,从现在起,不许他寄出一封信。”
“是。”
冷旋下意识地应了,再抬起头,便见苑祁正抬步朝着周小粒的住处而去。
清雪微飘,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似格外遗世独立。
冷旋静立在原地,久久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