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成了何府的正经姨太,那豆苗还是下意识地激灵了一下,又缩了缩肩膀。
婆家?
她那哪算是什么婆家,还不如说是花楼更妥当些。
府里别的没有,各色的女人却是一抓一大把的。眼下她虽怀了孕,也算得上何府近三四年来的一枝独秀,可她总觉得自己是在趟着水走,每每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止不住的紧张起来。
是而回了家,骨头也还是硬不起来。
“娘……”豆苗在丫鬟的搀扶下起了身,又讨好地挽住了兰氏的胳膊,“这么件小事算什么,来日我生了孩子下来,您还不照样是……”
“照样是什么?!”
兰氏的一口黄牙咬得咯咯直响,“就算你生出来,也是十八房姨太的儿子,能上得什么台面?
那死丫头若是怀上了,生出的才是正房夫人的嫡出儿子。这样的身份,早把你儿子甩出不知多远了!”
瞧着兰氏气得脸都涨得通红,话也越说越远,豆苗只觉得好没意思。
“好了,我下回让何振给包了钱袋子回来就是了。”
她放下了手,又腆着肚子坐回了院子里的小凳子上,“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敬重周小粒?不过是想白拿了钱罢了。现在张口闭口说得好听,等到哪日她落魄了,还不知要遭多大的惨呢!”
“那又怎么样?现在好歹是比你强!”兰氏气哼哼地踢了一脚灰土,“上回分家的事吃了瘪,你奶都不愿回家来了。你爹更是,被那死丫头气得见天提不起精神,萎靡得跟什么似的。这么个老周家,若是没我撑着,怕是早就倒下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大房的屋子猛剜一眼,又狠狠地啐了一口。
大房门前却是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出来。
豆苗心里也烦躁得很,瞧着面前一筐筐雪白的馍,恨得牙也直痒。
本以为这白面馍已经是好东西了,可谁知那周小粒竟处处都要踩着她来,半点脸面也不给她留。
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现这个眼呢。
一旁的兰氏出完了气,见她不肯吭声,又琢磨着凑了上来。
“豆苗,你知道娘一心向着你,说你两句也是为了你好,”
她难得好言好语,“这白面馍按说也行,可为了不被那死丫头比下去,咱也总得想点办法不是?”
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渴求,听得豆苗皱了眉。
“馍都带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傻丫头,跟你爹一样长个死脑筋!”兰氏伸手在她的额上一戳,又朝着一旁候着的丫鬟瞟了一眼,“现在天色还早,你让这丫头回去跟姑爷说说,就说咱们这规矩大,必须得包了钱袋子回来才体面……”
“你说啥?”
豆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兰氏。
千想万想,她也没想到兰氏会出这么个馊主意。
先不说何振那个抠门的死鬼会不会给钱,便是给了,她再回得府去,也得被大房夫人和几个新晋的姨太磋磨个半死。
本来这日子过得就是如履薄冰,兰氏非但不替她解忧,反倒还雪上加霜,真真是半点变化也没有。
“死丫头!你瞎嚷嚷什么?”
兰氏惊得往院子外看看,生怕被打牌回来的周玉听见,“娘这不也是为了你的脸面着想,怕村里人在背后拿你跟那周小粒比对嘛!”
瞧着豆苗咬着嘴唇不吭声,兰氏强压下伸手扇她的冲动,安抚着她又坐了下来。
“再说了,现在谁都知道你嫁给了县里的何家,都等着看你过得好不好呢。若是被人拿捏住了这点,又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你娘我往后还怎么抬得起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