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小谷这么惊讶,她在这砧子村待了十七年才嫁出去,还从来没听说谁分过家。哪怕是一家子打的鸡飞狗跳,里正也是主张劝和不劝分,从来没真正主持过分家的。
周小粒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又把她拉到了自家墙根下头。
“奶心狠,眼里只有她那个胖闺女。”她冷眼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二伯二娘的心眼子更是歪着长,带的他们屋子的豆苗都坏透了心。若不是眼下没有契机搬出去,我又担心咱爹娘在砧子村落了骂名,这周家,我早就住不下去了。”
一番话说得小谷胆战心惊,可看了看斩钉截铁的周小粒,也只得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头的周小粒琢磨着分家,自然也不知旁的情景。又过了没两日,夜叉的娘亲冯氏就带着大夫从城里回来了。
这一路走得匆忙,又兼上火,冯氏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再没了从前珠圆玉润的样子。
可这一进门,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院子里各间厢房的门前,竟是洋洋洒洒地贴了数张鲜黄色的符纸!
风一吹过,那符纸齐刷刷地一阵摆动,露出上头描绘的奇怪图案。冯氏猛一看去,倒觉得整个院子像刚刚做了一场法事一般,分外瘆人。
在这响声之中,冯氏终于承受不住,一屁股便墩坐在了地上。
“我的天啊,我们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到底是谁来糟践我家的啊……!”
如响雷般的哭骂声终于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门帘子一晃,露出了夜叉憔悴不已的脸来。见来人竟是自己的亲娘,夜叉立时便扔了手中的一大摞符纸,撒丫子朝着冯氏跑了过来。
“娘!你别怕!事儿都解决了!”
粗粝的嗓音落在冯氏的耳里,把她惊得止了眼泪,“这回都好了,都好了,那小谷子再也不会来了!俩丫头片子没了,咱们再给我弟儿娶,没事的,没事的!”
语无伦次的话听得冯氏心惊胆战,又瞧着夜叉兴奋无比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抬手便朝着夜叉的脸上招呼了去。
“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给我醒醒!”
这一个耳刮子打的夜叉眼冒金星,扑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一张惨白的脸颇为不解地看向了冯氏,似对亲娘的做法很是不解。
冯氏见了女儿的模样,自是又恼恨又心疼,抬手就去扶夜叉。可夜叉却是一躲,盘坐在地上嗷嗷地哭了起来,那声音又是委屈,又是绝望。
这冯氏更是悲从中来,抱着夜叉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冯氏想不通,连带着夜叉也想不通。就这么乱糟糟的哭成一片的时候,一个人影却是从墨漆的大门旁边窜了过来。行动之快,吓得冯氏差点蹦起来。
待得细看清来人的模样,沈氏的脸便沉了下去。
“怎么着,你可是见我家遭了祸,赶着来看我热闹的?!”
这冯氏向来刚强,哪怕是自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也未见透露给旁人分毫。眼下见兰氏竟到了跟前,自是忍不住叱骂起来。
那兰氏却不恼,面上倒是露出几分同情来。
“哎哟,我说亲家,怎么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来知会我们一声?这人多力量大,丫蛋儿有个什么,大家伙总也能想出点……”
“滚滚滚!”
冯氏越听越气,一声嗷嚎,吓得兰氏不由后退了半步。
“我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莫说我闺女没事,就是有事,也用不着你们这种下三滥人家来同情!”
说罢,费力地扯起了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夜叉,就要回去。
那兰氏见状,面上却是一急,不由分说地便将肚子里的话给抖搂了出来,
“冯嫂子,我今天上门,就是为着丫蛋儿的事来的!”
这一句猛料,把冯氏惊得顿了脚步,一脸狐疑地朝着兰氏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