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周前是何表情,过了会儿,两口子都闷声盖了被,沉沉地睡去了。
虽然累得浑身酸疼,可周小粒还是没有睡意。等着炕的那头没什么动静了,周小粒便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朝着那茅草屋而去。
芦花鸡还在里头,只是已闷闷地没有了动静。周小粒轻手利脚地把母鸡身上和嘴上的绳子拆了,又把它抱在怀里,从衣袖处掏了个东西出来,喂到了母鸡的嘴里。
不多会,母鸡便能支撑着站起来了。
周小粒没有迟疑,又按着原样把鸡脚和鸡嘴系好,悄无声息地抱着母鸡出了茅草屋。
待得将母鸡安顿好了,她又悄悄地进了自家的门,放心地睡去了。
第二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天干物燥,各家的地长势都不好,只能从近旁的小河里引了水来灌地。周小粒分得的这块田地理位置更是不好,离着自家远不说,跟小河也隔了好几家的田,想引水都不能。
瞧着泥土干巴巴的都结了块,周小粒愁得嘴巴发苦。周前和钱氏心疼女儿,便张罗着要回自家井里打水浇田。
那是多远的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他们有力气一趟一趟地运水,也浇不来这么大的一块土地。
一家四口只得盼着天上落雨。
可雨水又哪是好求的,一家四口在田边蹲了一天,太阳照样干巴巴地烤着大地,没有一点下雨的迹象。
直到傍晚,钱氏才哄着一双儿女回家去吃饭。刚走到半路,便见豆苗一路疾跑而来,脸上还挂着诡谲的笑意。
到了周小粒的旁边,倒是热络地一把挽住了她的手,高高兴兴地道:“小粒,你回来了。”
周小粒却把手缩了回去,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家里走。
尽管热脸贴了冷屁股,那豆苗却不气馁,继续跟着周小粒的屁股后走。
“小粒啊,你知道吗?奶和姑一会儿就到家了,也不知能给咱们带什么好吃的。”
周小粒闻言,心头一声冷笑,嘴上却状作无意道:“奶喜欢你们,又不喜欢我和金河。带不带吃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倒是真的,”
豆苗狡黠地笑了笑,仿佛把从前挨过的打忘了个干净。
“小粒,你怕不怕奶?奶可不比我娘,一个火起来,说不定要把你卖给人家当媳妇去呢。”
她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兴奋,看得周小粒只想给她一拳。
“是呀,”
周小粒偃了冷冰冰的表情,脸上也挂起了笑意:“奶不光能卖我,还能卖你呢。豆苗,你可小心点,你比我大两岁,卖价肯定比我还高呢。卖了你,正好给咱姑凑个嫁妆,多好!”
说罢,不顾豆苗结了冰霜的脸色,她敛了笑容,拉着爹娘便朝前去了。
被丢下的豆苗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双手捏得发了青白的颜色,嘴唇恨恨地嘟囔出一句话。
“周小粒,我们走着瞧!”
周小粒这边回了家,又心不在焉地吃了饭,连钱氏几次跟她说话都没大听清楚。待得到了傍晚,便听见金会在外头一阵张罗,嗓门亮得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奶和姑姑回来了!”
外头唏哩呼噜一阵响动,大约是大房和二房听了动静,一同去门前接了。
各家揣的心思不同,周小粒自是清楚。
心下一动,她又冷笑着将心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