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鸡,酱鸭,甚至还有一盘富户家才吃得起的云片糕。金河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看,咽了半天的唾沫才回过神,呆呆地问周小粒道,
“二姐,你发财了?”
周小粒哈哈一笑,抬手就去捏金河的脸蛋。
“我没发财,你要再不吃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都吃光了。”
金河这才醒悟,忙不迭地吃了起来。
今日的事,周前已经亲眼所见,周小粒便把大概情况给钱氏讲了一遍。钱氏听得发愣,跟着周小粒的话重复了好几遍。
“你是说,你要去找里正,让他给你一块地?”
瞧着周小粒点头,钱氏却是拨浪鼓地摇起头来。
“不行!你还是个姑娘家,哪有自己去要地的?你不想在周家待了?村子里的人要怎么看你?小粒,你听娘……”
“娘!”
周小粒不想再听钱氏的话,斩钉截铁道:“我没偷没抢,也没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怕别人说什么?如果周家不让我待,我就搬出去。不看周家人的脸色,我还更自在点!”
“小粒!”
钱氏无奈地唤了一声,急得眼泪都含在了眼圈里。
“你不知道,咱们村里的地,是从来不给女孩的。女孩都要嫁去外村,难不成名下的地也要跟过去?里正是不会同意的,你听娘的话,不要再胡闹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小粒对钱氏的劝解油盐不进,亮着一双眼睛道:“大不了我就交租子,有了地就有收入,总比坐吃山空的好。”
“你……”
钱氏又急又气,面前的两盘肉仿佛都成了石蜡,半口也咽不下去。
周小粒不知如何劝说爹娘,心里也有点生气。周家有多少东西,有多少地,都跟他们三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每天弯腰撅腚地在地里干活,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吗?家徒四壁的日子过了半辈子了,怎么爹娘还没想通这个道理?
娘俩都别扭着,谁也不肯先低头。倒是周前,抽完了眼前的那锅烟,他重重地咳了咳,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闷声道,
“地的事儿,我去找里正说。”
这话一出,周小粒自是又惊又喜。可钱氏却是打了破头楔,追问周前道:“你去跟里正说?爹娘怎么可能同意?她二娘万一说咱们要分家,咱们怎么……”
“分家就分家!”
周前有些不耐烦,又仿佛吐出了这许多年的不快。
“今天的事我亲眼见了,小粒虽然小,脑子却比你我两个大人都活泛!再说……咱们虽然在这周家住着,谁又把咱们当回事了?分不分的,人家说不定早就盼着咱们走了!”
周前的声音愈发沉闷,显见是强压心头的愤懑,不愿妻儿一同难过。
钱氏忍了半晌,终于也转过头去,哭出了这十来年窝在心里的一把辛酸泪。
这一个夜晚,除了终于吃饱了肚子的金河,谁也没再动碗盘里那香喷喷的肉。直到过了二更,周小粒还听见爹娘小心翼翼的翻身和叹息。
她不想劝,也不能劝。
弯腰久了,就算别人扶着,腰也直不起来,除非自己下定决心。
只是,这要地的事儿,她却不想让爹娘操心。爹娘在这村里的地位显而易见,她没接触过里正,不知里正是否也会存了偏心,出言侮辱了周前。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天刚蒙蒙亮,周小粒就悄无声息地爬起了炕,在家人均匀的呼吸声中出了门,朝着里正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