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他时,那呼呼作响的风声不小心又吹动榻上的纸张,牵得我心思异动,鼓起勇气在嘴边的话语又再一次吞咽了回去,“世子,时辰不早,先让妾身换好衣服,再同你一道赴宴吧。”
这本以为宅在帐中,穿着打扮自己朴素到了极致,可换作吃席,自己还是得收拾一二,莫不能在众人前丢了自己世子夫人的脸面。
只是这怀了麟儿,脸颊肉又多添了几分,若再穿些藕粉鹅黄这等亮色衣裳,披上裘衣,自己定会如个皮球般憨厚笨重。
我特意挑了件湛蓝的衣裙,虽颜色深但不沉闷。再者蓝色沉稳大气,颇有一家之母之感。
“小姐,怎么今日自己挑起衣裳来了?”小屏见我选中的这件衣裳,好奇问道。
“许久未参加宴会了,有些紧张,欲打扮地端庄不失体面。”我胡乱地寻了个借口欲掩盖内心的不齿:今日瞧见林逸也是穿了这宝蓝的锦绣长袍,自己也腆着脸地选了件颜色相近的衣物。这军中大头人物皆会出席这庆功宴,自己自然是不能放过此次机会,欲将前头的谣言一击而破。
小屏见我许久未有如此兴致,这发髻上的珠花簪冠如流水般添上,我挑挑拣拣了一部分,可这走起路来还是一路晃着脑袋疼。
我正扶着脑袋欲将这过盛的头饰拿掉,林逸却不计前嫌地贴近我身侧,无比温柔地问道:“夫人,可是太重了?要取掉些吗?”
这脖子意承受不住的自己,仿若在外头冰天雪地里抱住最后一棵薪火的人,立马答应了他的请求,任由他随意插弄着头上的发髻。
不一会儿,林逸一只手便拿满了珠簪,他放在桌边,刻意地将手抵在自己肩胛骨后,轻轻一使力,自己后背便贴着他前胸,他俯身与我一同望着这片铜镜,用着近乎气声的话语在我耳畔痒痒道:“夫人,如何?”
倘若这小屏装点的发型是富丽堂皇的贵妇人,这林逸无心地修饰删减下的自己,清丽隽永,朴素与华丽之间达至了平衡,自己都对镜子里的人影挪不开双眼。
“我还真舍不得霂霂打扮成这样去赴宴。”身后那人似也对着铜镜入了迷,“我真想时时刻刻想你带在身侧。”
我敏锐地嗅到了他言下之意,“你还要去往何地?”
“如今老山寨已全力瓦解,这金陵已被匈奴攻下,其合作的内部利益问题便使他们自身难保,而如今我们唯一的敌人便是洛阳的王充。”
“去洛阳?”他轻嗯了一声,用手缓缓抚起我鬓间的碎发,“若我想带你去洛阳如何?”
我沉默不语,其实以自己的身子以不适合长途疲惫的军旅生活,可无端的情谊总是在作祟,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去哪,我终究还是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