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自先帝离世,前十年,有先贞顺皇后,有先太子,有他,三足鼎立,大萧稳定而昌盛。
后十年,先太子和先贞顺皇后先后离世,他这棵玉树,已是独木难支。
所幸先帝和先贞顺皇后留下了一个太平盛世,倒也叫他勉力支撑了十年的安稳。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
他这根仅剩的独木也老了,再也撑不起大萧的太平昌盛了。
夏首辅苦笑,二十年,先帝英明,英明啊!
……
……
闽南王妃的事果然传得沸沸扬扬,且越传越离奇。
等乔氏忍不住好奇问白前时,她问的是,“白神医,以处子的鲜血为食,再每日用处子的鲜血泡足两个时辰,真的能叫人永葆青春,白发也能再少年?”
白前,“……不能”。
乔氏松了口气,“果然是假的,要是真的,这世上得有多少枉死的女孩儿!”
白前皱眉,孝仁宗是越来越没用了,这样的流言竟然也放任流传,他的锦衣卫都是养着吃的?
乔氏压低声音,“白神医,听说先前的白贵妃娘娘又恢复圣宠了。
大家都说白贵妃也和闽南王妃一样,天天喝女孩儿的鲜血,用女孩儿的鲜血洗浴,还天天用女孩儿的鲜血蒸炸煮煎,天天不重样地吃呢!
否则怎么可能二十多年宠冠后宫,这样出了那样的事都能绝地翻盘”。
白贵妃的确绝地翻盘了,靠得却不是什么女孩儿的鲜血和美貌,而是仙客来。
白贵妃复宠后,孝仁宗虽则没有恢复她的妃位,也没将她从冷宫放出来,却天天去冷宫与她厮混。
他得了趣味,也不再天天这里难受,那里不舒服了,放了白前出宫。
白前觑了乔氏一眼,“假的,乔大掌柜千万别学”。
乔氏讪讪,“怎么可能?我一介商贾,可不敢像那些个贵人,随随便便就杀人”。
她也只是在想要家产的时候,迫不得已地杀几个夫君罢了。
白前笑笑,没有接她的话头,转头问小草,“天都快黑了,宁哥儿怎么还没回来?”
最近京城事故不断,霍幼安这个兵马司指挥使也忙了起来,更没时间指点安以宁了。
今天下午,白前见安以宁实在无聊得坐不住了,给了他几块碎银子,让他带着白宣出去逛逛。
“我去瞧瞧!”
小草巴不得一声的,立即窜了出去。
白前便对乔氏道,“乔大掌柜若是无事,不如一起去一席食铺用晚食?”
乔氏觑着白前空闲,有事没事就会带上最时兴的布匹来有间医庐寻白前,自然不会是想与她做什么知心姐妹,而是想多看看安以宁。
白前体谅她一番做母亲的心,便时常邀请她一起用晚食。
乔氏掐着这个点来,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假意推辞道,“太麻烦了”。
白前很体贴地没有拆穿她,温柔笑道,“不麻烦的,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不多你一个”。
乔氏便笑着应了,殷勤问道,“上次白神医在我那里拿的冰蚕丝料子,怎么到现在还没上身?是没有合意的绣娘?
我那里有个极好的,白神医想要做成什么样式,吩咐一声就成”。
白前,“……”
却也不是没有合意的绣娘,主要是没好意思送出去。
白前默了默,试探开口,“的确是没有合意的绣娘。
乔大掌柜那边有,我明天让小草将料子送过去。
乔大掌柜吩咐按着霍指挥使的身形做几套衣裳就好,我另有用处”。
另有用处?
就霍指挥使那长腿瘦腰,照着他的尺寸做出来的衣裳,天下还有谁能穿?
乔氏也体贴地没有拆穿白前,连连点头。
唔,白神医这般体贴,经常请她一起用晚食,她自然也要体贴一点。
要不,等做好后,她就令小二直接送去给霍指挥使。
再当着白神医的面发作那个小二,骂他办事不得力,送东西都能送错地方好了。
乔氏正盘算着,白宣忽地一头钻了进来,抓住白前的袖子大哭,“前前!前前!宁哥儿杀人了!宋世子把他抓到牢里去了!”
“杀人了!”
乔氏失声惊呼,“他杀谁了!”
白宣却含含混混地说不清楚,只翻过来倒过去地说安以宁杀人了,宋正则把他抓到牢里去了。
乔氏急得转身就往外跑,恰恰与跑回来的小草撞了个正着。
小草也顾不上她了,推着她让开路,一边大喊,“姑娘!安小少爷杀了萧姑娘的弟弟!
宋世子让我回来给你报信!让你快去找唐大人和霍指挥使!”
“萧郡主的弟弟!”
乔氏捂住心口,那,那岂不是闽南王的嫡幼子?
宁哥儿怎么会,怎么会——
“我去找唐大人!”
“乔大掌柜!”
白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按住她肩膀,“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宁哥儿在宋世子手中,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先回去等消息”。
“可是我——”
白前打断她,“乔大掌柜,这时候,你就不要给宁哥儿添乱了”。
乔氏一呆,冷静了下来,认真点头,只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是的,宁哥儿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她言行失当,在这个时候暴露出了他的身世,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和危险。
只是,道理她懂,也能勉强自己做出理智冷静的选择。
只她这个做娘亲的,在儿子最危险,最需要她的时候,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她这颗心,这颗心……
乔氏重重抹了把泪,低头认真一福,转身离开。
她向来是极理智又聪明的,白前不担心她那边会出什么乱子,吩咐小草去寻霍幼安和唐知味,带着白宣去隔壁,交托给孔雅,自己则往京兆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