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时问:“刺史对你们可有过交代?”
顾音否认,“没有,刘信的手底下的侍卫十分凶恶,平头百姓哪敢去碰霉头。”
三人就着刘信讨论了一些,刘信这个人原本就是附近安州调过来的一个小官,到了商州竟然成了一方的刺史。
说是其中没有猫腻,宋闻时是不相信的。
刘信,他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那么或许是在他担任首辅之前的事情了。
眼看就要进商州城里面,马车外面又响起了争执声。
“解开,拿一些粮草给他们!”
“陈大人,如果这时解开,势必会遭疯抢,您请多考虑一番!”
周虞枝打开帘子,陈黍正和手底下的人争吵。
在他们的身后,齐刷刷跪着十来口人,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有的妇女怀里还抱着孩子,一个个面黄饥瘦。
好像风一吹,黄沙就能将他们埋藏在这里。
在往远处看,高高的商州牌匾之下,累积了一具具白骨。
宋闻时从马车里面出来,沉声问道:“何事?”
“宋大人,是一群拦路要饭的人。”
陈黍的亲信不过一两个,做不了主。
首辅大人在这里,如何定夺当然是宋大人的事情了。
宋闻时下了马车,走向队伍的前列。
稍前的妇女跪在地上,膝盖磨砂着黄土地。
“大人,求大人让我多活两年。”
妇女中的孩子双目无神,眼神溃散,已经是弥留之际。
她低眼看着怀中的稚儿,又拉了一下身后站着两个十多岁的孩子。
悲愤道:“敢问大人为官是为了什么?敢问大人商州两年饥荒,圣上可知道?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商州人民能不能得到大人们的垂怜?”
妇人字字泣血,“奴家府上,八口人,只能如今无所依靠的孤儿寡母。”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家不求明日的太阳,但愿大人感怜万物,救救我可怜的孩子们!”
一呼百应,后面的跪着的人,齐声高喊,“求大人救救我们可怜的孩子。”
宋闻时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他双手拖住面前妇人的手。
将孩子接过来,掷地有声,“朝廷不会放弃任何一人,圣上不会忘记任何一个百姓。我,宋闻时,当今首辅,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将孩子递给西风,“全力医治。”
队伍后头,带来的七人之中,一个黑衣男子探了孩子的脉搏,哪里还敢耽误,急急转身,进了自己乘坐的马车上。
一声令下,粮草被强行打开,几个手下按照人头分发了粮食。
宋闻时抬头看了一眼商州的城门,看向旁边缄默不语的周虞枝。
轻叹一口气,“忠臣之路何其难走,人皇之路又何其难熬。”
宋闻时这个位置有多难坐,周虞枝心里是清楚的。
他们走得是一个方向,也不怕没了同僚。
“有欲割取吾耳鼻,我亦欢喜施与,况诋毁乎?”
“宋闻时,为这天下,有何可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