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脸上还偶有笑意，可是以后的他，却更是变的沉默寡言，甚至带了些许难言的戾气。

倘若说以前的公子只是让常青感到有点难以接近，那么那天以后公子就更是让人有些害怕。

卫骊开始习惯一个人待着，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之中，像是发狂了一般在宣纸上写着这一些别让人都看不懂的字眼。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常青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卫骊十岁那年的生辰那天，卫老侯爷第一次晚香夫人和卫骊外出到落香山敬香。

那是卫老侯爷第一次带着卫骊和晚香夫人外出。当时年幼的卫骊前所未有的兴奋。从始至终，这场短暂的行程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们就像是一对这世间寻常至极的，带着幼子前来上香的夫妇。没有什么位高权重的卫家之主，也没有什么被迫囚禁，远离故土有国难回的陈国女子。

卫骊高兴极了，他看着自己一向严肃至极，不苟言笑的父侯破天荒将自己扛到了肩上，如此豪迈地望着娘亲笑着，那笑里满是浓浓的爱恋。而自己总是隐隐哀愁着，一年仅仅可见一次的娘亲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那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卫骊记得，那是一个极好的艳阳天。等到归途时，也是斜阳西沉，晚霞满天。

那时的他们站在遗晚山的山顶之上，他正不住地跑来跑去，却听到自己一直安静依偎在父侯怀里静看落日的娘亲轻轻唤道：“广城。”

卫广城也静静地回着，语气里也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嗯，我在。”

晚香夫人的声音淡淡的，渺渺得像是来自遥远的远方：“你说，我们以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跑来跑去的卫骊笑着跑了过去，扑在了晚香夫人的膝上，他感觉自己的发顶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拂着。

“当然会。”卫广城道：“晚香，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扳倒薛家，到时候便没有什么估计，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了。”

“等…吗？”晚香夫人的眼似乎黯了一黯，忽地轻轻地笑了起来，小小的卫骊不解地看着娘亲。

“广城，当初你将我从故国掳来时，也是这么说的。”

卫广城的脸色变了一变，企图安抚着：“晚香，你听我说…”

晚香夫人静静地站了起来，她的身后就是遗香山的万丈高崖。

卫骊有些害怕地看着她，卫广城意识到什么，急忙伸出手。

“别过来。广城，我已经不相信你了。我一直在想，我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所以我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广城，我想，若是没有自由，我宁愿死去。”

接下去这一幕，是卫骊终生的梦魇，他看见自己的娘亲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后，纵身一跃。

当初他仅仅只有十岁，如今的他却已二十有二，仿佛弹指一挥间，像是一眨眼，一晃，竟然十二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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