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楞了一楞，感觉林岩貌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似乎还带了些许他瞧不真切的叹息。

莫非是这老头看自己过于固执，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便打算编一出话来吓退自己了?

夜色里，东方泽不露声色地揣测着林岩貌的神色。师父说过，言由心生，由其行而知其心，是谓读心。

但他看不出一点虚假的样子。

林岩貌何等睿智，他瞥了一眼东方泽自认为滴水不漏的探究，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酒。

“你这小子如此诡计多端，生性狡猾，这么一肚子坏水，真不知道把清儿托付给你对不对。”

东方泽一听就炸了毛，一下子跳将起来，怒道：“糟老头，你说谁一肚子坏水？你…”

说着说着，东方泽却怔住了，迟钝地呆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楞楞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林岩貌看着，苦笑着摇摇头。

东方泽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亮了起来，一下子扑过去揪住林岩貌的衣袖，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说，你说将小清清，不，子清姑娘托付给我？当真？”

林岩貌的袖子这副模样，几乎要被东方泽一下下给扯烂，看他这副子，若是不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他只怕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死不休了。

林岩貌此时的心里，既是苦涩，又微微放下了心长叹了一声。

“是。但，小子，你今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能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里，好好的对待子清，不离不弃地照顾她吗？”

“那是自然！”东方泽激动不已，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林岩貌话里隐藏的另一重意味：“等等，那二十五年是什么意思？我是要将小清清娶回家做我妻子的，自然是一生一世啊。”

月色如水冰冷的夜里，林岩貌一双历经世事的眼里似乎带了些怜悯，犹豫良久，他才开了口：“你们不会有一生一世，因为清儿她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

东方泽几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嘿，你这老头，怎么能这般咒自己的女儿，你可真是…”

林岩貌的头已经深深地垂了下去，满是凉意的夜风里，那满头枯朽的白发吹拂的更是凌乱。

“就和我，和我们的祖辈一般。”

东方泽怔住了，这话里的屈服与无力反驳把他满腹的反驳都压了回去，不知所措地堵在喉咙里，半晌东方泽才闷闷又生硬地开口强笑着：“哈哈哈，这样啊。”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林岩貌抬起头，看了一眼东方泽的样子：”怎么，吓怕了？怕了的话，也不抢求。”

“没有，”东方泽矢口否认，他冷静下来，坐回林岩貌身边：“我东方泽活这么大，唯一不会写的就是这个‘怕’字。但是，你得告诉我前因后果。”

林岩貌赞赏地看这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人。那眼里的倔强像极了清儿的娘亲。当初犹年少的林岩貌平静地同她说了自己仅仅只有四十年的寿命，他以为这样便会吓退她，毕竟这关系到的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可那姑娘眼里的神色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