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吃了一惊。

他错愕看向苏含，眼底浮动着深邃莫测。

他盯着苏含看。

苏含低垂着头，眼睫毛微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苏延的表情，愈加凝滞。

半晌，他才开口，道：“砚山他……他昨夜喝醉了酒，什么也不记得。”

苏含冷笑，抬眸看着他。

她眼底，闪烁着幽暗的火焰。

苏延的呼吸一顿。

她的模样太陌生，陌生到苏延以为自己见了妖怪。

苏延的眼睛，微阖，掩饰住心虚。

他轻轻咳嗽了声，道：“阿含，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砚山死了，你很愤怒。不过……你要节哀顺变，咱们先不谈论他。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商量给他收尸。”

“收尸？”苏含的唇角勾起讥讽，“你以为我会给他收尸吗？”

“阿含，他是你夫君啊。”苏延道，“你……”

苏含突然哭了。

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令苏延肝肠寸断。

她哭了半个时辰。

而后，她抹干净眼泪，用帕子擦拭眼角，声音哽咽道：“爹，您先出去吧，我换了衣裳就去拜祭他。”

苏延心疼极了。

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于是，他退了出来。

丫鬟们送上了热水。

他洗了个澡，换了衣衫，打算去苏含院子里看她。

刚踏进院子，苏延瞧见女儿跪在地上磕头。

他愣了下，快步上前：“阿含！”

他蹲下身子，想扶起女儿，却被苏含拒绝。

她坚决磕了三个响头。

“阿含，你做什么？”苏延急忙问。

苏含站起身，目光扫过了屋子里服侍的奴婢，淡漠吩咐：“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战战兢兢，都往外退。

“你们都下去吧。”苏延又喊了丫鬟，“小心脚下。”

众人鱼贯而出。

苏延拉扯女儿：“阿含，咱们去屋子里说话。”

苏含挣脱。

苏延就松了手。

他不解。

苏含走进了屋内，将房门紧闭。

然后，她从枕下拿出一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砚台图案，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苏延一怔，眼底流露出疑惑。

“砚山，砚山他……”苏延试图问。

他不懂苏含的意思。

苏延的确对沈砚山不够好。因为他没办法让苏含嫁给沈砚山。苏延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位高官显贵，而不是穷酸秀才。

沈砚山的身份卑微，配不上苏含。

“他死了。”苏含道，“我要为他陪葬。”

苏延呆住。

这句话，让苏延的脸瞬间煞白。

“阿含！”他失声叫道，“你怎能如此狠毒？砚山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性命？”

苏含眼眶里蓄积的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她扑到了苏延怀里，泣不成声。

她把所有的痛苦，全部化作了眼泪。

苏延不停拍着她的肩膀，任由她哭。

哭完了，她又恢复了理智。

她推开了父亲，冷静道：“爹爹，他欺负我，我才刺伤了他。”

苏延又呆住。

他不懂，自己的女儿为何变了一副嘴脸。

“阿含，你怎么了？”他问。

“我不能给他殉葬。”苏含道，“他害了娘。我也要害他偿命！我不能放弃自己的命，却搭上了他。他罪孽深重，不值得我这般牺牲。”

苏延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他想问清楚。

苏含已经下定了决心：“爹爹，你若是不答应我，我立马撞墙自尽！”

苏延吓坏了。

“你不是一直说你喜欢砚山吗？”苏延问，“如今，他死了，你却要去死？你怎么忍心？”

苏含咬牙切齿：“我忍心。”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决绝，“我恨死了沈砚山。我要让他血债血偿！他既然娶了我，他就应该对我负责。我的命，他必须留着。否则，我岂不枉费了我这一世？爹，你帮我，还是不帮我？”

苏延心中五味杂陈。

他最疼爱的女儿，居然要弑夫，他心里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