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昭仪亦是开口道:“宁贵妃所言极是,这漠北公主进宫,留她在圣上身边伺候,恐怕对圣上有所威胁。”
赵皇后目光望着站在宴席中央,一面六人环抱的大鼓上开始起舞,咚地一声恍惚狼烟四起,周围杀敌的声音在一瞬停滞,随着她下一个动作,然后又是画面不断。
她眉眼露出些微惊讶之色,随后才回答宁贵妃与惠昭仪的问题:“漠北公主和亲一事,是前朝政事,此事由圣上裁决,后宫不得干政。”
宁贵妃闻言负气。
惠昭仪更是低头时,面色略微阴沉。
片刻后,赵皇后才说了下一句:“但漠北公主一旦入了后宫,那便是圣上的嫔妃。”
嫔妃都是由皇后负责管理。
阿陵在鼓上起舞,鼓声渲染了征战沙场的气氛,耳边杀敌之声,血腥之味,都变得真实。
她张开两手,缓缓转起身子,覆盖在面上的头纱也跟着缓缓落下,墨绿色的眼眸并不显得深邃,而是热烈的如同一轮骄阳,肤色白皙如同未落地的白雪,殷红的唇色像是血色,她笑着,毫无遮掩地看着晋成帝。
一舞落成后,她单膝跪下身子,目光直直地还在看着晋成帝。
宁贵妃见晋成帝,饶有兴趣地看着阿陵,不由动怒,恨不得冲上去将阿陵的脸给抓花了。
阿陵道:“阿陵为漠北王第十女,身负漠北使命,愿向晋朝和亲,以表两国之好。”
乌塔也走出自己的位置,跟着跪下道:“阿陵是我漠北王最宠爱之女,将她送与晋朝,是我漠北王的决心。”
此刻,晋成帝与阿陵却是同时笑了笑,有些微冷。
阿陵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红色的衣裳,她母亲与她说过,晋朝礼节,女子出嫁与自己郎君成婚,都会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不似漠北以白色为圣洁,且只有漠北皇室成婚才能用上纯白的婚服。
那样热烈像是太阳和鲜血的颜色,是她母亲亲自为她穿上。
可她却不是漠北王最受宠爱的女儿,因为她的母亲是漠北王从晋朝边境掳来的晋朝人。
她的容貌让她获得了短暂的恩宠,但她身后没有像其他王妃身后有自己母族的势力。
所以来晋朝和亲这样危险的事,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们用自己母亲的性命相威胁。
阿陵虽然不受宠,可她却是草原上最自在的人,可此时此刻她要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不能再像海东青一样翱翔。
晋成帝些微沉默了一瞬,宴席也顿时安静了下来,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后,他转头去问赵皇后:“皇后以为该给公主什么位分才好?”
赵皇后笑了笑:“公主千里迢迢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晋朝,不管是什么位分都比不过圣上自己的心意。”
晋成帝点头认同,他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沉思片刻道:“印澧从前去过漠北,说是漠北最美的是夜色里离草原最近的那轮明月,每每看到它,就仿佛能看到晋朝的家。”
“……朕便给你素娥二字的封号,位分便是夫人,赐住露华宫。”
众人震惊,一开始便就给位同贵妃的封号,这圣上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
阿陵不懂夫人位分如何尊贵,只是见赵皇后之下的妃嫔脸色有些难看得厉害,便心中有了猜测,一时对这位晋成帝有些看不懂了。
宴席之后,晋成帝还让乌塔参加了秋猎,让他等秋猎后,举行了阿陵的册封典礼再离开晋朝。
“阿陵,你……”乌塔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陵打断。
阿陵侧身看着乌塔道:“我是晋朝的素娥夫人,三哥日后见了我还是不要再叫我阿陵了。我答应的事会做到,可是我母亲还请好好照顾,若是哪一日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好,被哪位王妃欺辱了。那便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三哥,我说到做到。”
乌塔盯着阿陵,沉声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
阿陵笑了一下,转身进了这晋朝的后宫,没有一丝犹豫,那红色的衣裳在黑夜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