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到最后,竟然还有被小屁孩搭救的一天。
礼轻情意重,这算不算一份‘大礼’。
还有这情,
得有多重才能还呢........?
涂老仙要是还活着,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要气到蹦起来。
独根苗,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啊..........
不过我细细地思索一下,想这终归还是一件好事。
当初要死要活地把他赶下山,果然没有赶错。
能让他多活二十年,算是我能为涂修文做的唯一一桩好事了。
但他这回,也只能救我这一次。
毕竟他已经打算和涂承基同归于尽了。
我不是没有拦,只是我拦不住而已。
涂修文的动作很快,然而涂承基也不是吃素的,动作更是快如闪电,肉眼几乎都看不见他的手,只是觉得一道发着光的黑影来回闪烁,还有一道白光也在闪,估计就是涂修文了。
几十号人举着枪一通乱扫,然而并没有扫到涂承基分毫,估计只是打枪图个热闹,响过了,就代表自己已经尽力了。
或者说,伍韶川他尽力了。
这时候没有插手的必要,甚至我连垫后都不必了,只是沉寂了面孔,缓和了身体的酸胀,很是耐心地在等,涂修文说要我帮他收尸,帮他留下一魂一魄,再送他去投胎,既然我听到了,那我就必须得答应他,并且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换言之,就算涂承基死不了,那我也要掰开他的嘴,把小屁孩的魂儿给抠出来。
我是一脸的镇定,看着稳如泰山,连带着周围的人都能一并安静下来,但此等场面甚是少见,起码一百年才能见一回,我没什么,反倒是把开了枪后被一堆士兵簇拥过来,还一直借故躲在我身后的伍韶川看的眼花缭乱,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转。那样子,就跟第一次见到我一样,也不知道他转着转着,又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出来,给自己找托词和借口。
我看着那团白光越来越亮,还有那团黑雾渐渐地开始薄弱,没有觉得松口气,反而皱紧了眉头,感觉更是不好。
伍韶川在我身后,也是一脸凝重(虽然多半也是装出来的,这件事到底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他看的久了,也没有跟我一样看出什么门道来,走又不好意思走,于是实在没有忍住,借着给我披上披风的动作,终于靠近我的脸颊,悄悄地问了我一句:“他们.......还在打?”
“嗯。”我无视掉伍韶川的殷勤,也没想在这时候跟他翻旧账,虽然他不是个好玩意儿,但他到底在最后还是帮着我对着涂承基开枪了,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总归是一片心,我领这情,所以这时候也可以忍耐住脾气,容他在我身边最后献一回殷勤。
“涂承基的五官越来越淡了。”我指着那两团还在相互碰撞的东西,对着伍韶川淡淡地说:“你看,他已经快撑不住,要现原形了。”
“什么原形?难不成真是只猴子,跟孙悟空似的?”伍韶川顺着我的手使劲眯着眼睛看,然后无奈道:“我真看不清........”
我叹口气,也不看他,只是说:“身入灵胎,洪灌天台,来不及了........”这回,涂修文是必死无疑。
想保住的人一定会死,这个结论让我很是沮丧,自觉很对不起涂修文,也很对不起涂老仙,更想扇自己一巴掌,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伍韶川在一旁听见我独自喃喃,心知这个半路杀出的厉害小子这辈子都没戏了,翁玉阳先不提,他活着就争不过自己,眼看着眼下唯一能和自己争的人都要死了,心里头登时就是一阵狂喜,但他习惯性地没有露在脸上,只是默默地听着,听我独自在那儿懊悔。
“唉、估计他拼死,也就只能把涂承基给拽下去,把他死死地封在未成形的灵胎里头,能封个三十年就不错了........”
三十年,只有半个甲子。
哪怕是只老鼠,都能活一个甲子,活个六十年,
唉,这符还是不顶用啊.......
怎么就不是三百年三千年呢..........
可惜时间紧迫,我懊丧了不过三十秒,还没有发表更深刻的感悟时,场面上的局势就突然出现了变化,只见那团白光一闪,竟是一道直直的光线笼罩大地,将涂承基给尽数包裹了进去,那气势,那气压,简直就是敌我不分,一应全都要给照的灰飞烟灭,直把我这个刚恢复没多少力气的老妖怪吓得大叫:“二郎神开眼了,快、快罩住我!!!”说完,就一股脑儿地直接蹿进伍韶川的斗篷里,哆嗦着想把全身给埋进去,看起来要多没种就有多没种。
这光不光是我看见了,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很多人都已经被吓的昏了过去,伍韶川还好,腿打颤之余,还能一边合上嘴巴,一边半蹲着抖开了披风,将我笼在自己身体下。
看样子,他现在倒是没有做贼心虚了,只是我躲在斗篷里,听他的语气,就猜到此刻他的表情一定很夸张,肯定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果不其然,伍韶川低声骂了一句娘,才感叹道:“姓涂的这么厉害?!”
“对啊,”我紧紧拉住伍韶川给我的披风,紧紧地包住自己,防止漏风,也防止漏光,闷着声儿道:“比你厉害,但人家是实心眼儿,没你心眼儿那么多,所以就吃亏了。”
“........”伍韶川还处于震惊之中,此时更是无话可说,于是很干脆地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