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鸢不置可否,如果自己没有被伤一回,她或许会讽刺几句,但如今的她有什么资格,不过同病相怜。
“我的孩子,也是圣上命人打掉的,我在这宫里的所有意义,就只剩下为母家争取荣光了。”
“到底是你为母家争取,还是你活在母家的庇佑之下。”
陆冬歌闻言抬起眸,苦笑一声,“不都是一回事么,反正我活着,就不是我自己。”
谈话到现在,该出现的局面都没有出现,夏和鸢并没有兴致陪她伤春悲秋,但好歹,比面对一个疯子要好。
半晌之后,陆冬歌才再次开口,“给你布置住所的,是太后么?”
“是。”
“为什么。”
夏和鸢看了眼襄平,沉默已对,而陆冬歌似乎也料到了,两人间陷入了难言的压抑气氛。
知道什么话也套不出来,陆冬歌不打算再坐下去了,夏和鸢却突然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明知我不会说什么,也明知我不喜欢你。”
陆冬歌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她的问题,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她,这个时候,她该有的愤怒和怨恨才从眼中弥漫而出,“或许是因为……我恨你吧。无论如何,我都恨你。”
步辇领着两行侍从离开了,夏和鸢抿着唇目送她渐行渐远,襄平将院门再次关上,不理解她为何有些落寞之色。
夏和鸢笑了,看向襄平的目光十分冰凉,“她活得并不如我,如今更是凄惨。我也好,李卿朗也好,甚至皇帝和她,我们都有着各自的悲哀。难道不能同情一下她么?”
襄平沉默了,显然并不认同她的话,又望了眼紧闭的大门,轻声说道“就算可怜,她也是个危险的存在,日后总会死的,不必要的同情,夏小姐还是省省吧。”
这话不好听,让郁金有些气愤,却被夏和鸢拦住,“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提醒。”
襄平这个名字可真适合她。襄为帮助,平为镇压,她就像是个协助治理事宜的机器,看着可爱温顺,实则什么感情也没有。
难怪,太后会器重她。
李卿朗没走远,午后时分就回来了,将夏和鸢翻来覆去地检查,“哪里受伤了么?她说了什么?”
夏和鸢按住他,情绪不大高涨,“她没说什么,安静地来安静地走,并没有为难我。”
跋扈疯癫的陆冬歌会那么反常?李卿朗不大相信,郁金便把所有经过都说了出来,“那个慧美人,是受刺激了吧?”
陆冬歌如何,李卿朗并不关心,“她能这样最好,襄平,以后她要再来,你最好拦住,这个人不得不防。”
襄平也是这样想的,不多作逗留便离开了。
“和鸢,你是不是觉得陆冬歌挺可悲?”
“算是吧,但也仅此而已,身为陆家女,她就该如此。”
李卿朗垂下眼,没有把刚得知的情报告诉她。如今在朝野之上,夏家的处境很为难,他在考虑到底应该把夏家撇出朝堂,还是该护住。
并不知情的夏和鸢去了后院练习防身术,郁金则先去做饭。
冬苑就像一叶扁舟,护着她们在汹涌的争斗中得以稍憩,但这样的安定时光不会太久了,李卿朗咬着牙关闷哼一声。
这个皇帝,当真是个难对付的啊……
之后的几日,李卿朗几乎没有时间停留,襄平也来得十分频繁,夏和鸢在夜里甚至能听到些许的**声,以及偶尔在清晨时分,能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有些心惊,原来自己依然要靠着太后的布置才能得以活命,原来所谓的暗杀,那么恐怖。
一天早上,襄平来得格外早,一向平淡如水的脸上浮着焦虑和紧张,“前朝死了很多臣子,这样下去对郎君不利,郎君他……要远行一趟。”
夏和鸢蹙起眉,“多远?”
“北塞。”
其实就算知道答案,对于北塞有多远她也依然没有概念,只是能让襄平都担忧,那李卿朗此行……该有多危险。
待到李卿朗匆匆而来,夏和鸢抓住了他的袖口,“一定要亲自去么?北塞那么远,一路上有什么危险……”
“襄平告诉你了?”李卿朗回过神来抱紧她,“我不想让你为了那些无法插手的事情太过担心,但如今我们的局势真的不大好,我要去见见那些被父皇驱逐的老臣,亲自。”
夏和鸢没再说什么,被李卿郎捧着脸细细吻过,“我后天动身,这两天,陪着你。”
他们又要离别了,明知此行凶险。
两日时间何其珍贵,他们却没有消耗在男女情爱上,李卿朗给夏和鸢准备了更多的暗器,更认真地教她自卫之术。
只在最后一个夜晚,他们谁也不肯睡,夏和鸢没有控诉他的不知收敛,尽管全身都已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