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好睡到翌日黎明,襄平突然拍响了冬苑的院门,“郎君在么?夏小姐?!”
听她声音急促,夏和鸢和李卿朗立刻起身穿衣,“怎么了?”
“慧美人已经在来这的路上了,郎君你快藏起来。”
这个陆冬歌真是往死里作!
夏和鸢反应快,把李卿朗往后院推,李卿朗却不肯挪步,“和鸢你不必这样,就让她知道你有我护着。”
“不行。”夏和鸢的口气很严厉,“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到时候那些后宫妃嫔前朝臣子,是不是都要杀光才行?!”
的确,为了掩盖皇室做的荒唐事,但凡知道真假皇帝的人肯定都要死,而且不能因为一个陆冬歌破坏了如今相互制衡的局面。
李卿朗咬咬牙,还在做着最后的争取,“那我留在这里,不被发现就行了。”
“要是一会儿她来刁难我,你控制得住不冲出来?”
他控制不住,但明知陆冬歌过来没好事还……
夏和鸢不矫情,连推带打地把他轰出了冬苑,“你要是想着大局让我真的清净下来,就别看,走吧,去忙你的事去!”
牙关咬的生疼,李卿朗还是转身离开了。襄平留了下来,“一会儿慧才人要是做什么,婢子还能拦得住。”
“谢谢你,郁金,一会儿你什么都不准说,也别护着我。听好了她这次来肯定会为难我,你千万忍住。”
郁金着急忙慌地点点头,但还是很担心,“为什么啊小姐,她明明——”
“若只是对付我,她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但要是知道了李卿朗的事,牵扯可就大了。”
假皇帝不可能告诉她实情,而她这次来,要么是落井下石要么是听到了风吹草动来找证据的。
唉……没准要被她扇耳光了呢,不忍不足为谋,她可千万别又烧一次房子啊。
襄平和郁金并肩站着,面面相觑皆有些忐忑,又被夏和鸢叫进了房里,假装刚刚起身的模样。
冷宫不比寻常地,进来是不用敲门的,夏和鸢只听到大门被猛地推开,便有鱼贯而入的脚步声。
如今是正四品美人的陆冬歌冷着一张脸,被婢子扶下步辇。
巍峨的扶云髻,缀着东珠的金步摇,眉心红宝石的花钿,一切都衬得她美如天仙,可神情却与她的装扮不大相称。
夏和鸢原以为,她会想之前那样疯癫咆哮,却发现陆冬歌变了,变得更加阴沉,更加冷酷。
经历了失子、失宠、被毒打软禁又再次得宠,她的心态早已变化,或许被打磨掉了不少锐气,也或许是,她已经被戾气所掩埋。
没有任何恭迎的话,夏和鸢缓缓走出房间,安静地等待她的刁难。
然而她等了好久,陆冬歌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眼中酝酿着风暴。
“你也有今天。”
乍一听到陆冬歌的声音,夏和鸢惊讶地差点抬了头。
曾经软嫩诱人的轻灵嗓音,为何变得如此沙哑无力,难道还没有从失子的痛苦中走出来?
仅一瞬失神,她便重新收敛了心思,“风水轮流转罢了。”
陆冬歌轻哼一声,拖着曳地长裙缓缓行至她的身旁,“都已经是个庶人了,嘴还是那么不饶人。”
“那还请慧美人恕罪。”
郁金和襄平站在屋檐下,生怕陆冬歌会突然扑上去掐住夏和鸢,但陆冬歌没有,只是安静地围着夏和鸢转了一圈。
“这冬苑布置地不错,和你的暖香阁倒差不多,你除了被废了名分,好像也没怎么落魄么。”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仿佛多年的老友叙旧,说来也是,她们不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么,不过是违心的朋友罢了。
拿不准她想干嘛,夏和鸢沉默地站在原地,忽见她回了头看向自己,“面对圣上时,你也是这样的嘴脸么?”
夏和鸢轻蹙起眉,陆冬歌也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气恼,提裙走进了外室,“日头大了,你想继续晒着?”
郁金和襄平相识一眼,皆有些意外,夏和鸢也同样诧异,迈上台阶进了房里。
既然来了客自然不可怠慢,襄平给陆冬歌敬上茶,好在并没有被刁难。
“圣上不过是看在陆家势力而已,他对我,一点也称不上是爱。”
陆冬歌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明明很愤怒很怨恨,却被麻木所遮盖,竟有了几分疯妇的意思。
不在意夏和鸢的打量,她抿了口茶水,“有时温柔体贴,有时拳脚相加,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我陆家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看到的,从来都只有陆家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