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掉半条鱼，苏芷偷偷看向白昭。她惊奇的发现，他脸上特有的阴森严肃的表情，好像缓和了些。

她感到有机可乘，问道，“对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太后遇刺，跟殿下有关吗？”

前几天她就想问。但一直忙于逃跑，没来得及。

今天总算有了机会。

虽然白昭多半会拒绝回答……

出乎意料，白昭竟然毫不犹豫地说，“对。我杀的。”

苏芷一愣，差点没被鱼刺卡到。

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吗？

她缓了缓神，又道出心中疑惑，“殿下之前杀人一直按照夏律安排罪名，怎么这次突然行刺？”

白昭阴沉地看她一眼，“总有夏律管不住的人。”

苏芷点头。

对待非常人物，用些非常手段，倒也没毛病。她又问，“殿下把我送出来，是因为之后的事情很危险？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她急切地看向白昭，心提到嗓子眼。

白昭沉默地打量她，似乎是在掂量她是否值得信任。

苏芷赶紧表了几句忠心。

良久，白昭深深叹气，说道，“殿下的最后一个目标，是谁？”

“还会有谁？楚王呗。”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两人本就一直争斗不休，这回太后死了，楚王绝对不会放过赫连明睿。

苏芷这么想着，看了看白昭。

白昭没吭声。

难道不是？苏芷又想了一遭，“晋王？”

总不会是洛阴王吧？

她见白昭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思考片刻。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孔……

苏芷不禁小声惊呼，“你的意思的是……皇帝？”

白昭点头。

苏芷的心砰砰跳起来。

他是要弑父吗？要是皇帝知道他的企图，他岂不是很危险……

“不行！我们得回去保护他！”苏芷把鱼一扔，拔腿就朝外面走。

白昭鹰目一沉，捡起一粒石子，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打在苏芷脚踝上。

苏芷“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她揉着脚脖子，生气地瞪着白昭，“他有危险，你就不着急的吗？”

“回去是给殿下添乱！”白昭沉着脸训斥道。

“说不定我能帮他出主意呢！”苏芷不服。

“你能想到的，殿下会想不到？”

白昭说着，起身将苏芷拖回来。苏芷靠着洞壁坐下，忽觉白昭说的有道理。

回想一下确实，在皇帝眼中，她的那些计谋就跟过家家似的，全都被识破。皇帝不当场拆穿她，只是另有打算罢了。

她的智识，跟这对父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们两人之间斗法，也许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她有些不甘心，却又没法反驳。

沉默片刻，她又问：

“殿下到底想把我送到哪里？”

“南朝。”白昭答。

“南朝？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大夏境内还有安全的地方吗？”白昭冷哼一声，仿佛在同一个弱智说话。

苏芷寻思片刻，好像知道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你的意思……？”

“不久之后，天下无君，诸王势必举兵互相攻伐，大夏将陷入混战。”

苏芷有些不解，“他是太子，他登基不就行了。”

白昭阴森地看她片刻，说道，“大夏登上皇位的人，历来都不是太子。懂了吗？”

苏芷看到白昭可怕的眼神，突然玩味过来。

她对赫连家族的残忍内斗，又有了新的认识。

二人默默吃完剩下的鱼。

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芷收好行李：一个水囊，两人各自一套换洗衣物，一些碎银子，还有赫连明睿那晚披在她身上的外袍。

白昭怕这衣服过于华丽，暴露身份，让她扔掉。她舍不得扔。衣服上还残留着赫连明睿的味道。

这是她和他之间，惟一的联系。

白昭见她不乐意扔，也不再提起。

苏芷打包好这几样东西，上马。

二人策马向南方奔去。

夜色幽深。官道上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个官府的人骑马路过。

二人一路无言，只听得马蹄声有规律地响着。

马蹄声很催眠。苏芷坐在白昭身后，枕着他的背，感觉跟睡在火车上一样，听着铁轨咔嚓咔嚓，一阵一阵颠簸……

她就快睡着。

这时，白昭突然勒马停住。

苏芷猛地撞在他脊梁骨上，鼻子生疼。

她揉揉鼻尖，向前方望去，顿时心里一惊，瞌睡全没了。

只见十余铁骑拦在前面，每人手上拿着一把刀。

刀光闪烁之间，为首的那个人策马向前，刀尖直指苏芷，笑道：

“苏司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