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祥之物(1 / 2)

侧殿中两个女人都面露紧张神色。柳非烟是亢奋,苏芷却是深深地不安。

刚才与某人对视片刻,她拼命使眼色,可某人就是领会不到她的意思,眸光越来越冷,像是要把她冻住。

该死的,他不是特别会洞察人心吗?她的意图哪次不是被他看得透透的?

怎么刚才跟个二傻子似的,只会直勾勾望着她……

苏芷满脑子恨铁不成钢。待那木箱子抬上来,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箱子打开的瞬间,紫宸殿内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良久,终于有人道,“太子为何将此不祥之物带入殿中!”

说话的人是左相。苏芷听出他声音有些惊慌。那天在连云山上,她“招认”赫连明睿在上京时,左相老脸平静得跟块石头一样,根本不曾露出惊慌。

能让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失态的,想必不是普通物件。

想到这儿她更加好奇,可离的太远,她看不清箱子里装着啥。

只听赫连明睿反问道,“读书人乃国之栋梁,何来不详?”

左相冷笑几声,旋即平静,“太子别开玩笑,箱子里哪来的读书人?太子将这些白骨带到紫宸殿,是对逝者不敬,更是对陛下不敬!”

苏芷眉心一跳。原来赫连明睿把密道里的尸骨带来了……

还不等正戏开场,两个罪名就扣了下来。左相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每一句话都带着刀剑。

她不禁为某人担心。眼看贪污罪名不成立,他现在是想用谋杀来定左相的罪吗?

可光凭几具白骨,死无对证,如何证明是左相所为?

她看向左相父子,果然,此二人神色自若,丝毫不慌。反倒是柳侯拿笏板的手一直在抖,想必他也想到了她想到的。

若证据不足,左相反告诬陷,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龙椅上传来不悦的声音,“太子,怎么回事?”

“臣带尸骨至此,是想了结七年前那桩悬案。”赫连明睿依旧平静。

众臣切切私语。话说到这儿,他们都明白了,太子是想把七年前永州八十三士子死于山洪的事情翻案。

七年前这桩案件,在当时掀起轩然大波,皇帝派多人去查办,可那八十三人连同他们的贴身仆役,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草草以“山洪”结案。

其实不少人都明白,这件事情与左相脱不了干系。事发的那几天,左相恰好在洛水县平定民乱。

好巧不巧,那八十三人就遇到了山洪。

可没有证据,众人也不敢乱说。

左相的手段,朝中谁不惧怕?贸然与他做对,恐怕要步那八十三人的后尘……

赫连明睿瞟了眼左相,继续对龙椅上的人道,“臣参左相杀害永州八十三士,请陛下明断。”

话音落,众人愕然。

这一参,可比贪污要重得多。

以左相的地位,贪污顶多告老还乡。可杀害读书人就不一样了。

大夏一向对读书人尊敬有加,杀害读书人,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偿命。

何况是八十三人,当年举国震惊的大案!

要是左相罪名成立,怕是太后也救不了他。

众人看向左相。老头子笑了笑,额头皱纹挤得很深,仿如成精千年的老黄鼠狼,“太子只凭这几具白骨,就想污蔑老臣?其一,这几具白骨是否就是当年的亡者,还不一定。其二,陛下当年派多人调查,皆得到山洪的结论,证据充足,并无异议。”

说完,他看了看几位大臣。

这几位都是当年参与调查的,要是太子今天翻了案,不就说明他们办事不力吗?

他们横竖还是得压着案子,站在左相这边。

左相见这几人神色尴尬不言语,甚是满意,又向皇帝拱手,悲切道,“老臣侍奉陛下多年,自以为问心无愧!太子素来嫉恨楚王,老臣曾为楚王说过几句公道话,太子从此便恨上老臣,如今公报私仇,老臣实在无法,只想告老还乡落个清静!望陛下恩准!”

语罢,左相往地上一跪,老身子骨颤颤巍巍的,倒是颇有几分悲壮。

赫连辰苍唇角抖了抖。这老狐狸,果然把他拖下水了。

他不动声色望了眼太子,旋即给几人使了眼神。那几人会意,纷纷出列为左相说话,什么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云云。

话语里含沙射影,谴责太子污蔑朝廷重臣。

皇帝听得不耐烦,“够了。”又对赫连明睿道,“太子还有什么证据,拿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赫连明睿身上。

当年那桩事情已是盖棺论定。

山洪,就是山洪。说是左相干的,拿出证据啊?

他们很想知道,太子这一参,究竟是走投无路出了昏招,还是真有什么回天之术。

赫连明睿没有立刻回答皇帝问话,目光堪堪转向偏殿。

苏芷和他四目相对,心悬了起来。

生死关头,这人怎么还楞楞地盯着她看?

她真想给他磕头!祖宗啊,一会儿事情完了,给你看个够可好?

等等,不行,还不算完,等下了早朝,她得让他派人去楚王府偷解药。

她可不想死。

楚王府戒备森严,她的功夫不够,褚灵儿和白昭总够吧?

眼下只求求某人赶紧说话,别老磨蹭了……

苏芷狠狠瞪人一眼。

赫连明睿仿佛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目光,兀自凄冷一笑。

现在,她连戏都懒得向他演了么?

只不过几天,她就那么讨厌他了吗?

兴许不只是毒药……也许她喜欢楚王,甘愿为他卖命。

想到这里他紧紧攥住手,笑得更深,手心被指甲抠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勉强把胸口沉重的情绪压下去,他道,“白昭,请花公子来。”

白昭诺下。

众人都不知太子脸上这笑什么意思,纷纷陷入沉思。

是觉得这次必败无疑,所以自嘲?

还是胜券在握,想给左相一个巨大的惊喜?

听到那句“花公子”,有几个反应快的,率先明白了过来。

果然是惊喜,大惊喜!

“花公子“三个字仿佛有魔力,大殿之内瞬时起了阵窃窃私语,左相的脸色更是突然变黑,赶紧看向赫连辰苍。

赫连辰苍也是一脸惊讶,望着白昭走出大殿。

反转来得太突然了。

他回看左相,温和的神色里难得出现一丝戏谑,仿佛在说,你自求多福。

那边柳云笙先是不明所以,看到柳侯脸上放光,他突然想起来,这花公子,是……是那个人没错了!

没想到太子还藏着这一手棋!

藏在人堆里的赫连韦真,看着白昭带证人走进来,也是喜笑颜开。

左相啊左相,万年王八还是玩不过三弟这个魔鬼吧?哈哈!

说起来,怎么三弟啥人都能找到呢?真有点意思了。

可赫连韦真高兴了没多久,目光一碰到步入大殿的那个花公子,就觉得哪里不对……

白昭朝皇帝行礼退下。他身后站着个男人,高大壮实,穿着一套蓝布衣服,瘸了一条腿。

想必就是太子找来的“花公子”了。

这花公子,一身秀气的书生装扮,可掩盖不了目光里的匪气。

他跪下,不太情愿地行礼喊“万岁”,随后看着左相嘿嘿一笑,“老东西,我花知微没死!见到老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这话一出,赫连韦真算是认出来了。

这哪是什么花公子?分明是他的老冤家,陈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