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经常问他,怎么会就惦念这样的一个姑娘。成亲前似乎没有见过,莫名其妙地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简直不可理喻。
想到这里的周宁彧,不由笑了,旁人怎么会知道。
他暗中窥视了她许久。成婚那一夜她很无助,他觉得好玩也有点心疼。于是,他想、她是他的妻,也是应该关注关注的。躲在桃花树上的时候,他捧了茶,看戏一般看着尚楚之新婚夜后处理事宜。无人相陪时,她坐在秋千架上,舒了一口气,甚至伸了伸懒腰,然后摸出了一本小册子细细地翻阅。两个时辰就悄然过去。
也许自己是上任前无聊透顶了吧,就这样喝了一下午的茶?躲在茂密的树枝里,枕着手,暗叹这人的生活太无趣,就开始犯困了。睡得熟了,只觉得冬日的阳光暖烘烘的,格外舒服。
忽而一串笑声入耳,他警觉地睁眼,才忆起自己偷窥的行径,放眼瞧去,尚楚之爬到一棵别角晚水上,手拨弄着含苞待放的新梅,探出头吹着花瓣,像个孩子似的。哦,她才十八,本来就是半大的孩子,只是恩师怎么介绍的,“娇花照水,弱质纤纤?”周宁彧终于觉得这一下午不是白费功夫,她确实同寻常姑娘不同。
他闲来无事,顺手摸走了她看的小册子,反正同梅花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此刻已然丢开了手。周宁彧翻了翻,才发现是一本手札,蝇头小楷,字字清晰,记录她打过交道或者其他场合留意的信息。他愣了愣,她才十八,已经如此了得,长于处处留心,以防行差踏错?他想,这真是一个重心思的姑娘。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不学好呢?册子放回原位,他也没了兴致,便回了书房。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他依然没见过尚楚之,只是也不曾再动过去了解她的念头。总之,她这般的姑娘有什么问题不是迎刃而解呢?他无意间翻出了莫寒给的关于尚楚之从小到大的记录本。看到记载着楚之幼时跟着嫡姐学习舞蹈时,跌伤了脚,一声不吭地继续练,直到嫡姐发现她几乎难以走路,才停歇将养了半个多月。
周宁彧哂笑,自己难道不是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吗?从前经商,他老谋深算,如今在朝为官就单纯了?既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又为何就觉得尚楚之不堪了呢?
谕旨下来了,还有八天就要到柳州任职了,近来可以闲着了。往常他同莫寒一处待着,哪怕妨碍人家小夫妻,也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居然还推了莫寒的邀约,真是奇了。
年前嫁过来,除夕也未曾同过。这么久,没见过自己的尚楚之也很沉得住气么。他当了不短时间的梁上君子,对于这个姑娘小心翼翼的模样并不少见,偶尔活泼可爱也出现在赏玩花儿之际。
他猜,她原来到底是个小姑娘,信息机敏又如何,也还是爱花、爱娇的小姑娘。他养着她,像是栽种宅子里的花,只不过这是一朵带刺的罢了。这样的花才有趣儿吧。
关注得久了,他有些得意,聪明、沉稳、有心思的姑娘是他的呢。别家贵女或是貌美,或是纯真,亦或是聪慧,可是他的姑娘样样都有,只差太小了。这么七窍玲珑的可人儿,哪里常见了,莫寒居然还笑话他情缘结得莫名。
临行前两天,他入了主院,见她在贵妃榻上睡着了,半圆不尖的小脸抵在薄被上,夕阳洒上,令人动心不已。他将她抱上床,还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额头,心里念着:两年后,我回来,你就该长大了吧。
此后,周宁彧很长时间没见过她,可是王伯桩桩件件都封在家书里寄来了。
再见她,果然出落得愈发貌美、安静了。只是似乎不大待见他,总是无处不在地想着同自己疏远。他本就是为了她回来的,难道要看着她一退再退吗?
终于将人一起哄到了江南。
可是人,却在他手上丢了。
双拳握紧的男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楚之分开院落居住,以至于现在寻她才发现下三滥的迷魂香。可他发现的时候,也不至于说乱了分寸。他想,看这迷魂燃烧的程度,柔弱又聪明的姑娘应当是下半夜才被掳走的,那么至少还不是很迟,她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于是他叫来子由,让他跟着足印去找出地点。他略略查看了迷香,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线索。又翻了被褥,设想那些人来时的动作,却依然没有新的发现。
刚刚出门打算跟上子由的步伐,便撞见阿月哭着跑来问楚之被谁抓走了。急匆匆的他皱皱眉,不想理会她,边上了马匹,边敷衍:“阿月,好好待着。”
终于快马加鞭赶到郊外,就同子由汇合了。他没料到竟然连子由都追踪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