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耕阵!”
此阵,本是苏渊根据矿工们在狭窄矿道中合力开凿硬岩的协作之法改编而来,讲究的不是精妙的灵气运转,而是最纯粹的力量聚合与传递。
七人背靠背围成一圈,脚步踏着《劳火诀》中记载的“九转步”,身体如同一个不断旋转的磨盘。
他们手中的铁锄、钉耙、镰刀,在此刻化作了最原始的兵刃,随着阵法的转动,带起呼啸的风声。
一头妖狼不屑地扑来,在它眼中,这群连灵气都没有的蝼蚁,不过是餐前点心。
然而,就在它利爪即将拍碎陈石头颅的刹那,七名少年同时发出一声低吼。
他们挥舞的农具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竟在昏暗的夜色里,摩擦出淡淡的赤色痕迹!
嗡——!
一股浑浊、粗糙,却又无比坚韧的奇异灵流,猛地从七人阵中升腾而起。
它不像真正的灵力那般纯粹,反倒充满了汗水、血液与不屈意志的灼热气息。
这股力量与妖狼的利爪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那头不可一世的二阶妖狼,竟被这股凭空出现的怪力,硬生生震退了三步!
此事,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云霞宗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上报后,有主张戒律的长老勃然大怒,力主严查此等闻所未闻的“邪术”,认为这是魔道渗透的迹象。
但亦有修为高深的元婴老怪亲自出手,将陈石等人摄来,仔仔细细探查了他们的经脉。
结果让这位老怪困惑不已。
这些杂役体内,并无任何外来灵气侵染的痕迹,更没有魔气附体。
那股粗糙的力量,源头竟是他们自身的生命气血,经过某种未知法门的燃烧与转化,形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粗灵”。
争论不休之际,一道来自宗门最深处闭关之地的神念,扫过全场。
一位据说已达返虚之境,数百年未曾现世的太上长老,在感应了陈石体内的力量后,沉默了良久,最终只传下了八字批语。
“非窃天地,乃自燃血肉。”
这八个字,如暮鼓晨钟,让所有争论戛然而止。
在场的长老们,无一不是人精,瞬间便明白了这八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恐怖意义。
窃取天地灵气,是修仙的根本。
灵根,便是窃取天地的资格。
丹药、灵脉、功法,都是提升窃取效率的工具。
云霞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千百年来的统治根基,便是垄断这些“资格”与“工具”。
可如今,一种全新的道路出现了。
它不依赖天赐的灵根,不仰仗珍稀的丹药,全凭凡人自身的意志与劳作,去点燃生命潜能,从血肉中榨取力量。
这……这从根本上动摇了宗门存在的逻辑!
当夜,一封加密的飞讯穿过重重禁制,落入苏渊手中。
他展开信笺,看着那八字批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火种,终于在宗门的心腹之地,燃起来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取出最后一枚空白的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开始撰写《劳火诀》的进阶篇——《耕火录》。
这部功法,专为已经点燃薪火的宗门杂役设计。
其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利用日常的挑水、耕地、伐木等劳作,巧妙地规避宗门长老的神识监管;
如何通过群体共振,放大薪火之力,强行冲开瓶颈;甚至还包含了如何将这股“粗灵”伪装成最普通的气血之力,以备不测。
写罢,他将玉简复制数份,交予早已渗透六大宗门外围的情报网络,只下达了一道冰冷的命令。
“天下苦修士久矣。自今日起,每座山门,都要有自己的‘陈石’。”
而在无人知晓的星域深处,那座悬浮于虚无中的古老宫殿内,银袍少女凝望着面前的因果镜。
镜面上,代表着人间界的那颗星辰之上,一个微弱却无比顽固的赤色光点,正在云霞宗的位置缓缓亮起。
她轻声问道:“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镜灵那缥缈无形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带着一丝亘古不变的漠然:“他们早已成功——因为恐惧,已经开始了。”
苏渊的命令,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整个大乾王朝的脉络。
情报网络高速运转,将他的意志带到每一片被压迫的土地。
整个世界,已然成为他手下的棋盘,而无数卑微如尘的生灵,正化作他手中一颗颗即将燎原的火种。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仅仅是拉开大幕前的冗长序曲。
那真正需要他亲自主持,足以撼动三千世界根基的宏大祭礼,已在时间的彼端,静静等待着它的主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