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寻思了一番,试探着问:“那是不是反船回靖州?”
生意也谈妥了,事情也忙完了,确实没有别的留下的理由,只是主子迟迟不发吩咐。
叶凤然沉默,半响,问了句:“张家下了邀请涵没有?”
额?这与回靖州有什么关系?福伯一时转不过弯来。
“张家三少爷昨日下了帖子,我已经让人回——”
一个‘绝’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叶凤然凉凉的嗓音接过了话:“那就留几天。”
“额?”福伯一蒙,不解了。
诸如此类的帖子以前七少爷都是看都不看一眼就回绝的,这一次实在诡异得很。
福伯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直觉觉得与那位玉家姑娘有关。
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那边躺在软榻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听说绵州多名医。”
福伯心里骤亮,明白了:“我这就去请来给青姑娘看病。”
果然,与那位姑娘有关系啊。
这七少爷啊,真是栽给那位姑娘了。
福伯摇摇头,出了船坊,接了张家的帖子,随即派人去请了名医。
此时,船坊最奢华的房间里,郑子清满脸病容,脸色依旧惨白,靠着床沿半躺着,身边只有灵子伺候着。
这才几天时间,郑子清就瘦得不成样子了,灵子看着心疼,给郑子清掖了掖被角,又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姑娘,睡会吧。”
郑子清摇摇头,披散的头发垂在脸颊,更显得一张脸小巧:“白天睡多了,现在清醒得很。”
连着四天,郑子清昏昏沉沉的,身子一直发烧,今天才算好点,兴许了这些天睡多了,夜里反而清醒了。
“姑娘,别苦了自己,想开点。”
“嗯。”郑子清苦笑着点头,不想开点又能怎么办呢?
灵子看着心里难受,不由得开口说:“姑娘,七少爷他——”
郑子清淡淡截断了话:“灵子,船到哪里了?”
一提起叶家七少爷,郑子清就下意识排斥,灵子无奈,便只好打住了。
“已经到了绵州,七少爷接了张家的帖子,要在此逗留几天。”
郑子清这才莞尔,笑了笑:“也好,能晚几天回那个地方。”
既然逃不掉,能躲一时是一时吧,郑子清想其实自己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无畏,她还是怕的,那个不可预知的叶家,她真的怕。
“青姑娘,别想太多,七少爷疼宠您,腹中又怀了叶家的骨肉,那个地方兴许不是姑娘想的那样水深火热。”
郑子清只是苦笑:“我怎么想又有何意义,从来我都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所以,我连胡思乱想都打消了,人生在世那么多无奈,在命运面前,所有抵抗都显得无用又可笑了。就这样吧,我也累了,得过且过吧。我认命了,如今也只剩下我腹中这一点牵挂了,他要怎么样都随他吧。“
一番心死如灰的话,一个满身傲气的女子,终于在命运面前低了头,弯了腰,向命运,向那个男人认输了。
灵子眼睛酸了,郑子清不哭,一直不哭,她却想哭了,替她哭。
“青姑娘——”
灵子还想说什么,郑子清闭上眸子:“我有点倦了。”
灵子张张嘴,还是忍下了到嘴边奉劝的话:“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间守着,姑娘有事唤一声。”
又帮郑子清整了整被褥才出了房间。
门口,叶凤然直直站着,一身萧瑟,似乎已经来了多时了。
灵子连忙行了个礼,压低了声音:“七少爷。”
叶凤然隔着流苏珠帘看着窗幔后的人儿,声音轻柔又小声:“她怎么样了?”
几天了,叶凤然没有走进这个房间,只是每天好几次待在门口,就看着,什么也不做。
“刚喝了药,睡下了。”
灵子回答完,叶凤然没有再问话,又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苦笑着出去,脸上全是失落,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