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在草长莺飞的城门口。贺子君站在城门下远看着江清沂走远,虽然一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但真的看到了,心里却也还是会觉得难过。看着江清沂渐行渐远的身影,丝毫不留恋的背影,贺子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都有些发抖。
秋意在一边看着,也难过极了。她舍不得江清沂离开,更看不得自己师哥如此伤心的模样。她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丫头,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这会儿看着贺子君难受的样子,她也想不到说什么好。贺子君一直嫌弃她,说她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叽叽喳喳的聒噪得很。想了想觉得贺子君现在应该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便索性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陪着他。
另一边,江清沂坐在马背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心里顿时有些惆怅。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对城内的事物,人,街道早就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够走。十年前从皇宫出来时满心欢喜,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现在回去,心里却不如之前那么畅快了。这次回宫,她所要面对的,即将要经历的可能会使她这一生都难以逃离。
他们这次回去是秘密行动,容忌佯装病秧子坐在轿子里,江清沂骑着马,是一个带着弟弟四处求医的好姐姐。他们人并不多,加上轿夫和苏烈后一共也只有五个人。
容忌一个人在轿子里坐着很无聊,从江南到京城少说也得走上半个月。前几天他还勉强能够忍受,到了后面,片刻都不想在轿子上待了。恨不能这轿子立刻就坏了,又或者突然遇到什么恶劣的天气,没有办法,他们到一个山洞里躲雨,他也好趁机出来透透气。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过去的。到了最后,江清沂都察觉到了他对坐在轿子里的厌恶,在距离京城还有三天路程时,看到贺子君一会儿让轿夫停一会儿,一会儿让轿夫停一会儿的,江清沂终于忍不住了。
“你再坚持几天,这么多天不是都过来了吗?你这一会儿停一会儿停的,不是在浪费时间吗?”江清沂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容忌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从江南出发一直到现在,容忌就跟着小孩子一样,一路上这也别扭那也别扭的。她又不是老妈子,哪里有耐心去哄他。
容忌伸出一个头,有些委屈的看着江清沂,幽怨的说道:“清沂,这还有外人在呢,你好歹也给我留一点面子。”江清沂朝着他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还知道要面子啊?我以为你脸皮厚的都已经不知道什么叫脸了。”
苏烈本来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看到两人停下了脚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匆忙调转马头回来,还没有走进就听到江清沂对着容忌喊了一声“无赖”,语气里还带着嗔怪,吓得他赶紧又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一边走还一边替那两个轿夫担心,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话会不会觉得浑身难受。
江清沂已经注意到苏烈了,见容忌实在憋的难受,于是喊道:“苏将军,你和陛下换一下吧。”还没来得及溜走的苏将军就这样又被喊了回去。他有些没有听明白江清沂的意思,什么换一下?苏烈惊恐,不会是让他去坐轿子吧?!
“是的,苏将军,你不用怀疑。”江清沂笑的和蔼可亲,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现在坐轿子比骑马要轻松一些了,这十年间容忌大兴修路。除了官道,一些百姓走的多的地方和一些危险的路段,他也主张修了路。现在从江南到京城,如果有心的话,其实一个星期都可以到。只是他们并不着急,所以才在路上慢悠慢悠的走,沿途正好也可以勘察民情。
容忌下来和江清沂并排走在一起,江清沂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从她见到容忌第一眼来事就想问的问题:“容忌,你如今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后宫有妃子了吗?”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是想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我现在回去还住在宫里,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哪知容忌却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管是妃子还是皇后,你都比她们先在皇宫里住。更何况,我早知道你不愿意住在皇宫里,就在外面给你修建了一个公主府,以后你就住那里。”
江清沂确实没有想到容忌会给她整这么一出,就算容忌不说,她自己也会主动要求出宫住的。这些年在外面也存了一些银俩,够她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开个铺子生活下去了。想到这里,江清沂生怕容忌要给她来一些感性的重逢大会。于是赶紧问道:“丫头呢?你别给我说,她现在已经在公主府等着我了吧?别给我整这出,我不习惯。”
容忌哈哈哈大笑:“清沂,你想什么呢?人家丫头几年前就已经出宫成婚了,我就是想让她在公主府等着你,我也做不到啊。”江清沂知道容忌是在夸张说话,他要真想找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找不到?不过这样也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丫头能出宫结婚,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江清沂就是想要调侃一下容忌,于是笑道:“哟!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陛下做不成的事情啊?”容忌听着也不恼,任由着江清沂说。只安静的笑着,此时微风正盛。
过了一会儿,容忌才突然叹道:“我又不是神仙,很多事情做不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说完,他还转头对着江清沂一笑。江清沂觉得瘆得慌,看着容忌笑眯了眼睛,江清沂一时还分不清楚容忌是在嘲笑她十年前的傻话,还是只是随便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