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雪峰,也不知道他们容家的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居然会选山巅做皇宫。山上凄凉,四季都透着凉意。现在正值寒冬,容忌走到门口,越过四四方方的门框,看着院子里的积雪,不含任何情绪的说道:“年后吧,春节过了,我就选个好日子,送你出嫁。”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踏入了风雪中。江清沂看着被门框禁锢着的身影,一时愣在原地,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容忌的身影都消失了,她才惊觉,这里是观凉殿,真要走,那也应该是她走。
丫头一直守在外面,看到容忌离开,这里不是微光殿,她也没敢直接进来。直到听到屋里传来江清沂的声音,她才猫着身子走了进来。看到江清沂双目无神的坐在容忌平常做的位置上,惊讶叫到:“公主,你怎么回事?快起来。”她虽然因为和江清沂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变得有些无法无天,但是在传统思想上,她还是很有自己的坚持。
容忌是皇帝,即便她自己很喜欢,但是也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意。江清沂说要帮她牵线搭桥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开心的,但是同时也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异想天开。其实就算容忌真的愿意娶她,她也是不会嫁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一个粗丫头,怎么能和高高在上的帝王配对呢?丫头啊,是个真的丫头,但是她又不止是一个丫头。
江清沂没有向以往那样打趣她,闻言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转头问:“丫头,你去过宫外吗?”丫头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皇宫里了。看着江清沂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公主,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到江清沂是从宫外来的,便自做聪明的问道:“公主,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想去宫外生活吗?”江清沂其实不想带着人的,但是丫头跟着她,她已经习惯了。对于江清沂来说,丫头和容忌就是她的弟弟妹妹,弟弟带不走,把妹妹带走总是可以的。丫头脑子聪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公主,你真的要嫁给贺子君贺公子吗?”小丫头原本欢快的声音,一下就沉浸了下来,顿了一会儿说道:“公主,你放心吧,我是你的丫鬟,你出嫁,我肯定会跟着你一起去……”
江清沂打断她,说道:“在我这里,没有你应该不应该,而是你想不想。小丫头,如果你不想跟我出宫,我不会逼你,也不会觉得生气。”看到丫头小丫头脸上的纠结,江清沂微微叹了一口气:“丫头,我是在跟你商量。想着,你会不会也想走出皇宫去看看。”
丫头定定的看着江清沂,看上去很是纠结疑惑。江清沂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刚才陛下说,过完年才会给我定日子,还有时间。”
江清沂以为丫头纠结是因为不愿意离开容忌,但其实她想错了。丫头是在考虑自己出去了,会不会给她找麻烦。江湖里的大家庭始终不是皇宫,丫头虽然从未涉世,但是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长到现在,很多事情即便没有人教,也是会懂的。
江湖向来和朝廷势不两立,关系好一点的时候可以勉强和平相处,不好的时候双方交战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江清沂嫁过去,就算是完全脱离皇宫了。她一个女子,在夫家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立足,丫头想,要是她再跟着过去,那不就是添乱吗?这话要是让江清沂知道了,估计她就又得挨脑蹦儿了。
清闲的日子过得也很快,很快就来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容忌在昨天刚刚颁发了一项规定,说是从今年开始,大臣们不用再大年三十进宫陪皇帝了。就各自在各自家里陪自己的家人,比什么都好。一道法令,有人支持,就肯定有人反对。人类,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总体。
早上收到消息说要她来观凉殿吃午饭,江清沂想着反正没什么事情,就来早了一些。好死不死的刚好就碰见了对容忌法令持反对意见的谢澜,在观凉殿的大门口,两人迎头和人撞了个满怀。江清沂倒还算淡定,带笑和谢澜打招呼。但是谢大丞相一点面子都不给,见了她不行礼就算了,居然还直接无视,冷哼了一声就踏步率先走了进去。
丫头看着在一边干着急:“公主,这个谢丞相也太不识抬举了,以为自己是谁啊?见了你不行礼就算了,还摆起了脸色来。公主,你就应该给他一点……”小丫头气呼呼的说的正有劲,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她家公主就直接弃她而走了。
江清沂没有让任何人通报,直接就进了容忌的书房。她一进去,就看到谢澜跪在地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取消大年三十晚宴的后果。江清沂对此很是佩服,不明白谢澜是怎么生出这样的能力来,把一件这么枯燥乏味的事情都说的这么的有鼻子有眼的。
谢澜不愧是朝中的奸滑狐狸,说话起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他端端的跪在容忌面前,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这种场面看起来真的很滑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臣跪在孩子帝王脚下,虽说君臣之分与年龄无关,但是一个人到了一定年纪,还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下跪在都可以当自己孙子的脚下,多少还是会有些难为情。
可是谢大丞相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自己很难为情的样子,反而是自然无比。就连江清沂这么大咧咧的闯进来,他也还是照样面不改色的跪着,哭着。仿佛刚才在门口,趾高气扬的人不是他。容忌呢,就更好笑了。坐在主位上,一句话不说,抱着一个话本册子看的专心致志。
看到这场景,江清沂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来的不是时候。热闹没看着,她反而还觉得有些尴尬。人家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画面很和谐啊。他一进来,然而打破了这种和谐。